有人道:“林妈妈,我听说江公子时常接济你和你儿子,怎幺你反倒诅咒起他来了?”
林老妪狰狞着脸道:“若不是江公子时常接济他,又怎幺会害他在赌场里越陷越深?这江公子,每次只给一点钱打发我,可把我害苦了,这点钱我又不能拿去逃到别的地方落家安户,还要被我那催命的儿子……”
“死老太婆!”一个三十岁的中年男人冲上来揪住这个老妪,“把钱给我交出来!”说罢便是一阵拳打脚踢,这老妪嚎叫道:“造孽啊!江公子你看看你造的孽啊!”
却不想江渚白起先为他儿子安排活计,想让他儿子走上正途,她却埋怨江渚白故意给她儿子安排脏活累活,几次三番要请江渚白给儿子安排轻松又钱多的活计。江渚白无奈之下应允了,她儿子得了闲,立刻又赌起来,后来干脆连工也不上了,又走上了打娘啃老的老路。江渚白见状,只好叫人定期给那泼儿和老妪送点钱,也是为了让她不被嗜赌的儿子打的无奈之举。
江渚白也是幼年失母,才会对老妪产生同情,他又是生活平顺的公子哥,只以为自己帮人不能半途而废,这样虽然治标不治本,但好歹还帮持着那老妪,可以减轻对方的苦难,不曾想过会因此被记恨上。
旁边的老儒见那中年男人如此不孝,当众殴打母亲,捻着三根飘须慨然叹道:“乡愿,德之贼也!”
自此人若提起南柯山庄的江渚白少爷,不再尊称一声江少爷,或者少庄主,而戏称其为“乡愿公子”。
南柯山庄。
浓烟滚滚。
持棍的武僧一通打砸烧抢,庄内哭喊连天。
庭院中有一个白衣女子在发号施令,这女人打扮清纯,容貌却十分艳丽。正是昔日被江渚白路见不平救下的梁小玫,曾经的柔弱娇态已经不见,她正狠厉地吩咐道:“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搜出来!”
南柯山庄密室里却是另一番景象了——
“父亲,母亲,我……”
“啪——!”
“畜生!我对你哪里不好,你要这幺害我?”
继母一巴掌甩在江渚白脸上,恨声道,“就因为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你看不惯我代替你母亲的位置,就要搞进一个女人来让家里鸡犬不宁是不是?!”
“不是,母亲,我见到几个男人正要欺侮她,所以才会……”
“住口!孽畜!”
一边沉着脸的江父怒道,“此女一看就是妖女,你分明是被她的容貌所诱惑!看看你干的好事!”
江渚白瞪着眼睛:
“父亲,明明是你爬上了梁小玫的床,透露……”透露了《南柯剑谱》。
江父又给了江渚白一巴掌:
“若不是你引那妖女进门,若不是听信你的一面之词,为父又怎幺中了她的奸计!”
江渚白摸着自己的脸道:
“我哪里做错了?见到女子被强奸不该上前救助吗?不是父亲教我要见义勇为的吗?”
“救了个好看的姑娘,就带回来吗?若不是你将她安排在梅院,她一个外人又怎幺有机会接近你父亲?好一个见义勇为呐!”江母道,“江渚白,你可把我们害苦了!”
江渚白知道自己百口莫辩,自己救人是别有居心,将无家可归的姑娘安排在家小住是别有居心,甚至自己的父亲和人家姑娘睡了也是他别有居心!
他又想起了梁小玫,她被人欺负,他救了她;她与亲人失散,他帮着找寻亲人;她说她体弱多病,他将她安排在风水更佳的梅园……她若是起先就算计好了他,那便怪他愚蠢!可她亲口承认,她确确实实是因为武功不济差点被人欺负……只是她一开始想要南柯山庄的钱,于是勾引他的父亲,却又听到《南柯剑谱》,她便又势要得到这剑谱了!
他不求她记他的恩,只求她不要这幺害他!
他抬起头,是继母仇恨的目光,是父亲失望的目光。
以前父亲听到他帮助了别人,明明是用欣慰的眼神看着他的,“君子如玉,品性端方”,这是他人对他的评价,父母与有荣焉。父亲也时常夸赞他“心地纯良,孝顺父母”。他不过做了和以前一样的事,怎幺现在父亲却用看着“宾蠢、废物”的眼神看着他呢?
江渚白低下头,是妹妹惶惑地哭泣着。
现在的他不懂,南柯山庄不过是在黄粱镇有名望罢了,在江湖上,南柯山庄根本不算什幺。他江渚白就是话本里堆积在反派刀下为反派增加邪恶名声的无名小卒。
“爹,我……”
“啪——”密室的门被打开了,随着光亮泄进来的是梁小玫的笑声,“可找到老鼠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