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人群中,有两道目光时不时朝她张望。
一道来自姜成君。
她昨日同阿姝说过话后,便总想着窥探一番,悄悄阿姝到底作何反应,可昨日未见异样,今日仍是如此。从头至尾,阿姝皆是端柔大方,毫无破绽,令她越发觉得难以看透。
而另一道,则是心中忐忑的刘徇。
不知为何,今日格外的心神不宁。但凡有间隙时,他皆不由自主的要转头往阿姝那处看去,心底甚至期盼着她也能朝他望一眼。可直至午后,她先行离去,都未等到一个眼神。
心中失落的同时,渐渐的有些走神。
到得傍晚,他又入军中,却总还记挂着家中,犹豫片刻,唤了个仆从上前,嘱咐道:“回信宫去知会王后,我再有一个时辰便回,且留些果腹的点心与我。”说罢,他稍有犹豫,又道,“你且去库房中将上回我收的那一套投壶取了,送与王后。”
那套投壶乃不久前,诸郡官、豪强等所献之礼中的一样。旁的金银玉器、绸缎布皮等,他向来都拒而不受,或直接送回,或充入军中。只那一日,他见那一套精巧投壶,忽然想起那小女子似乎很喜欢这些把戏,竟鬼使神差的挑出留下。
事后他便有悔恨,不知自己为何要因她而坏了规矩,那一套玩意儿也留在库房中,始终未送出,不想今日倒有了用处。
……
却说仆从领命离去,取了那投壶便送往寝房,躬身满面讨好道:“王后,大王还有一个时辰便回了,特命仆将这投壶送与王后。”
说说罢,便有人将一口箱笥搬入屋中。
阿姝点头,待他离去后,才将那箱笥打开。
箱中置一精巧玉壶,通体剔透,质地尚好,壶口、壶底与双耳处皆镀铜,上饰兽纹,玉壶两边又各有箭十支。箭头镀铜,箭尾饰羽,箭身刻云纹,实是难得的精巧之物。
她双手捧着取出端详片刻后,将玉壶立起,又将二十支箭各自放入双耳中,发出铮铮的悦耳之声后,冲雀儿道:“将此物好生收着吧,大王赏赐,断不能磕碰了。”
雀儿一面将那壶抬入内室,一面小心翼翼看她一眼,总觉这两日阿姝有些不对劲,却说不上来到底为何。
刘徇回来时,未急着进屋,却先在院中暗处驻足,凝神听了许久,也只听到一片宁静,丝毫未有期待中的欣喜欢笑声。
他踌躇片刻,踏入屋中,就见原在正中的那道屏风被搬至矮榻边,阿姝正跪在榻上,一手握笔,仰面在屏风上的洁白的布帛间一笔一笔细细勾画,那模样格外专注。
听闻脚步声,她未侧目,直将手中那长长的一笔勾完,方搁笔起身,笑着来迎接他:“大王回来了。今日我瞧这屏风上的画墨色渐淡,一时兴起,勾勒两笔。”
刘徇“唔”了声,装模作样的上前看了两眼,赞了句“甚好”,一双眼便在屋中四处观望,片刻后问道:“我送你的投壶,你可瞧了?”
阿姝原正替他宽衣,闻言笑着退了两步,稍行个礼,温声道谢:“大王赏赐,自然瞧了,如今已好好的搁在内室,不敢怠慢。”
他一听“赏赐”二字,双眉便不由凝起,总觉一番好意丝毫未被接受。心底怪异,却不得发泄。
他大步入内室,果然见那玉壶与箭羽正好好的立在墙角,周遭各处空无一物,仿似她对他一般,敬而远之。
他心底的不适越发明晰,掩在袖中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好半晌,才艰涩道:“我记得你爱玩投壶,这一个,是特意为你留下的,旁的赠礼,我全都退回了。”
阿姝眨了眨眼,仔细的看他,颊边露出朵笑,柔顺道:“如此,多谢大王的用心。”
刘徇忍不住揉揉额角,压下心底烦躁,无力的叹了口气,在她面前来回的踱了两步,道:“我——这并非赏赐,我只是想着你喜欢,便留下赠你。”
阿姝从善如流,亲自给他斟茶:“我知大王是好意——”
他霍然起身,一不小心将案几上的茶杯碰倒。滚热的茶汤自杯中溢出,顺着案面蜿蜒淌下,直泼在她膝上。
滚烫的温度飞快的渗透过衣物,袭上她膝上肌肤,令她不由的倒吸了口气。
刘徇方才还有气,此刻一看,吓了一跳,赶紧蹲身靠近,手忙脚乱的揭开她衣裙,将亵裤自脚踝处撩起,露出白皙纤细的双腿。
只见她膝间两片肌肤,已然因茶汤的灼热而泛红。
他看在眼里,方才酝酿的情绪早烟消云散,又是心疼,又是惭愧,一面高声唤人去取膏药,一面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冲烫伤处吹气。
起初那一烫时的疼痛,转瞬便逝,阿姝只稍稍抽了口气。可不过片刻,膏药还未取来,那两片通红的肌肤便开始阵阵的灼痛,一阵猛过一阵,教她难以招架,唯有他吹气时的些许凉意,令她稍减轻痛苦。
她不由咬唇颦眉,勉力的忍耐,明亮的乌眸间涌上一层雾气。
刘徇越发慌了,夺过雀儿才小跑着送来的膏药,不敢假以他手,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纤细的两只脚踝,将那两根碧玉一般笔直莹润的纤腿搁在自己膝上。
阿姝坐在榻上,因他突然的动作,上身微微后仰,双臂支在身侧的靠枕上,呈现出一种斜斜倚靠的慵懒之姿。
只是刘徇无暇欣赏。他正伸出食指,抠出些碧绿凝胶似的膏药,细细涂抹在她双膝上。
膏药沁凉的触感落在泛红处,堪堪盖过灼痛。
阿姝因疼痛始终紧绷的身子终于稍稍放松,紧咬的下唇也松开,嫣红的唇瓣上落下两个小巧齿印。
刘徇将用过的药膏丢在几案上,双臂伸至她肩后膝下,稍一用力,将人抱起,到床边轻柔放下,才紧挨着坐下,将人揽在怀里,捏住她小巧的下巴轻轻抬起,端详片刻,蓦地覆上她唇瓣,辗转吻了许久,才哑声道:“对不住,是我不好,烫伤了你。”
阿姝脑袋闷在他肩侧衣物处,鼻间有涩意,说话时,带了几分别样的软糯:“无碍。”
刘徇闭目,无奈的叹了口气,心中挣扎片刻,终是开口:“阿姝,昨日你的猜测,的确不假。”
阿姝声音越发闷了:“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他忽然急了,忐忑的舔了舔干燥的唇,捧住她面,额头抵上,“我的确自郭瞿献策之时,便开始谋划,也的确曾引梁弇上钩,可那都是最后万不得已之策!”
阿姝瞳孔有一瞬紧缩,随后迎上他急切的目光,静静等待下文。
“我力劝赵郡防蝗灾,最初只是为了令更多的百姓免于饥荒,后来并州的谣言,实在是被谢进与太后所行之事逼迫,万不得已才行的下下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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