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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色 第2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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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鸡鸣,郭瞿于宫门处徘徊许久,终得到再召。

才入内,便见数名侍卫架着个女子往外去。那女子昏迷不醒,披头散发,左右两颊分黥了“诽”、“谤”二字,乌青的字迹旁依稀可见斑斑血迹,狼狈可怖。

此女正是宴上诬告王后的婢子。

郭瞿眼皮一跳,赶紧拦住问道:“尔等往何处去?”

侍卫一见是是他,便停下脚步,恭敬达道:“大王有令,将此女送予郑姬一观,以示惩戒。”

郭瞿心中一紧,赶紧摆手示意他们离去。

郑女为翁主之女,不可上刑,大王便以此女震慑之,想来是当真愤怒了。刘延寿与郑胥自不会愿交出郑女任凭处置,这其中的代价,恐怕只有以举国之力来偿还了。

殿中,刘徇面色冷凝,甫见郭瞿便问:“君卿,事可已妥?”

郭瞿自袖中取出早已早已预备的竹筒,交予他手中。

刘徇取出其中竹简一扫,当下冷笑一声:“万事俱备,刘延寿今日必要就范。”

……

却说刘延寿与郑胥二人,此刻正于屋中来回踱步,相顾愁眉。

宫人待其倒甚礼遇,被衾床铺,酒水饮食,一应俱全,只是他二人既知今日之事,竟是郑冬兰惹出后,哪里还能安睡?

尤其方才,刘徇更将那受黥刑的女子送来以观瞻,更是教他们心神不宁。

刘徇此举何意?难道当真要他们将郑冬兰交出,如此婢般受刑罚惩诫?这如何能够?

郑冬兰悔不当初,数日前,她派人暗中寻往巫祝庙求药时,曾得表兄刘安信,言语隐晦,只劝她行端坐正。她仗着刘安不知内情,又听了那个名唤阿姜的婢子之谗言,并未悬崖勒马,如今却酿成大祸。

她望着那昏厥不醒的婢子,又惊又骇,生怕自己也会落此下场,遂扑通冲父亲与舅父跪倒,哭求道:“阿兰已知错,先前实在是受奸人挑拨,才一时鬼迷心窍……舅父,父亲,千万救救我——”

毕竟是亲生骨肉,郑胥立时便心软,将女儿扶起允诺道:“阿兰,我与你母亲只你这一个女儿,便是豁出性命,也不会让你落到如此下场!”

倒是刘延寿,心中一个咯噔,迟迟不语。他对这外甥女虽也疼爱,却到底不是亲生女儿,眼下怜悯有之,更多的却是怒其不争,若为一个郑冬兰,要彻底与刘徇交恶,似乎并不值得。

一时气氛有些凝滞,郑胥父女二个皆眼巴巴望着刘延寿,只等他表态。

刘安自然明白父亲心思,只能勉强安慰:“事发时,我已主动将解药交出,表妹亦主动坦白,萧王素有仁善之名,既王后无大碍,表妹表妹应当不会受如此酷刑。”

他面对此情此景,亦是无力。

那日他发现表妹行事踪迹后,便又派人去了那巫祝庙中求了解药。他虽不知表妹究竟意欲何为,心中却有不好的猜测,思虑再三,终还是派人悄悄往信宫中递了话,一个给表妹,劝其行端坐正,一个则给阿姝,暗示她小心为上。

可惜,一个也未成。

如今这局面,只怕真定一国将付出不小代价。

四人正如热锅蚂蚁,却听门外一阵响动,竟是刘徇至。

只见他推门而入,面色冷峻,再无往日常有的和煦微笑,锋利目光一眼便扫向瑟瑟低泣的郑冬兰,刮得她越发抖如筛糠,不敢再抬眼。

“此女诽谤,下场诸位已见。”他双手背后,睥睨四人,好不迂回,直入主题道,“却不知郑姬之罪,该当如何?”

四人皆是一凛,郑冬兰从前只将刘徇当作个温润如玉,谦和宽容的正人君子,不想他亦有这般冷漠迫人的一面,头一个顶不住,扑通又跪下:“大王恕罪,妾知错!”

刘徇俯视她片刻,双手在背后攥紧,忽然换上温和的笑容,转目望向刘延寿与郑胥:“郑姬乃翁主女,翁主与我亦算同宗,我自不会太过苛责。”正当几人稍松一口气时,他却话锋一转,“郑姬既信巫祝,不妨从此常留庙中,潜心修行吧。”

“不!”郑冬兰先是一瞬茫然,待反应过他话中之意,顿时惊声尖叫,直扑向郑胥怀中,“父亲,我不要!”

若当真入了庙中,往后哪里还有王公儒士之家能瞧得上她?这一生的姻缘际遇,怕是都要到头了。

郑胥亦是气急败坏,顾不得礼仪,僭越骂道:“刘徇,你——欺人太甚!”

便是方才犹豫不决的刘延寿,亦觉此种处置实在重了,摇头道:“你难道不怕从此与我真定为敌?”

目下,刘徇虽有些声望,到底满打满算,也只区区三五万人,而真定,却有十万兵马之数,无论如何,都不该轻易树敌。

却不料,刘徇闻言,笑得越发和煦。

“诸位居我信都多日,怕还不知吧?中山与巨鹿二郡,正欲联合举兵,直扑尔真定小国。”

说着,他取出方才自郭瞿处取来的军报,直接递过。

刘延寿、刘安与郑胥三人错愕,赶忙取出竹简细看,登时大惊失色!巨鹿郡守薛尚听闻真定有联刘徇,对巨鹿两面夹击之意,便趁其国中无人之际,联中山郡守何泰,共举八万兵马,共围真定。

“孤何时要击巨鹿——”刘延寿目眦欲裂,倏然回过味来,怒视刘徇道,“是你!你这小人,在外散步这样的消息!我当真看错了你!”

刘徇此刻已不见一分怒意,施施然行至榻边,端坐而下:“我原也十分愿同真定结盟,奈何我早陈无联姻之意,尔等却屡屡逼迫于我,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未待刘延寿开口辩驳,他又道,“况且,我早知真定空有兵马,却无良将。”

他一语道破刘延寿与郑胥心中之事,令此二人面色变幻不定。

真定国小,靠着这几年天下剧变而收编了不少往来的流民散兵,却实无能练兵用兵的良将。无战事时,尚可以人数唬人自保,一旦开战陷困,便会不堪一击。刘延寿与郑胥正是因此,才急于寻一可信之人投靠。

刘徇对此早有察觉,却不十分确定,直至如今见二人面色,方知自己猜测一点不错。若他从前未娶妻,此番兴许会将计就计,先娶郑女,将其国中兵马收入麾下后,再从长计议。

可他既已被迫娶了妻,便觉不愿再重蹈覆辙,被人逼迫。以女子为筹码成事,实非大丈夫所为。

他不再多言,冷冷道:“话已挑明,时日不多,诸位自断。”

说罢,起身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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