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景年听他言之凿凿,虽对他未卜先知之术十分信服,却仍放心不下,道:“我不敢自去,公子在此处留多久,我便陪多久。”
印云墨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反正不会太久,脱身之时,还有赖你相助。”
就在邢厉天三番四次劝说印云墨入伙、印云墨避重就轻拿昶州城与天罡教的闲话与他漫聊、左景年扮作马贼喽啰寨内外四下查探的这几日,印暄所乘的马车在其余十名侍从的护卫下,进入了昶州城。
昶州位于中原颈地,东临卉阳,北接旭州,自古物产丰饶、航运便利,沁水穿两州而下,至昶州边界拐弯,东流入海。古城建成八百余年,经历朝修葺扩建,至今已颇具规模,大有繁华富庶之兴貌。
这一日,一辆以健骥为驱、绫罗为饰的马车在一众侍从的护卫下进入昶州城门,在大道上刚行走片刻,便见前方鼓乐喧天,人马走避,许多百姓涌于道旁踮脚张望。
印暄撩开车帘一眺,正要派个侍卫前去查看究竟,只听乐声中一声清喝:“天罡教为众生结缘接引法仪,诸请避让!”
“大公子,可需卑职上前查探?”便衣随驾的紫衣卫郎将花霖拱手道。
印暄缓缓摇头,“先随众避至道旁,静观其变。”
侍从奉命将马车赶到道旁,不多时见青石大路上浩浩荡荡走来一支队伍,左边一列羽士,右边一列女冠,均是头戴云巾、手持拂尘,身着杏色道袍,脚步轻忽如絮,翩然似足不沾尘。这队伍前方有捧篮撒花的童男童女,后方有抚笛吹笙的乐工伶人,中间拥着三辆轻纱垂帘的马车,从近处清晰可见薄纱间端坐着十数名少年少女,皆明眸皓齿、俊俏过人。
好大一番仪仗,却不知这天罡教是何方神圣!印暄暗道,下车在近旁围观者中找了个文士打扮的老者询问:“老先生,我初来此地,不知风俗,请问这是什么队伍?”
老者拈须而望,目不转睛地盯着道上盛况,似乎不舍得将眼珠子挪给他,说话倒还颇为和善,“这是天罡教的接引法仪,车上那些人是仙君占算出的有缘男女,一张法帖下到家中,父母便欢天喜地将子女送上引舆去做修行弟子。若有幸得仙君青睐,传以飞升久视之道,将来位列仙班,真是天大福气!敝人家中亦有一双儿女,可惜未入仙君法眼,唉,命也运也!”
印暄听了皱眉问:“仙君?什么仙君?”
“自然是上清紫微宫的临央仙君!谁人不知天罡教主苏真人乃是临央仙君的人间化身?”老者好心劝道:“年轻人,我看你远道而来,想必还未瞻仙颜,不妨去天灵山紫清观求拜一番,若有幸能聆听到一两句仙君教诲,便是一生修来的福缘!”
印暄拱了拱手,淡淡道:“多谢老先生指点。”不在看路中绵延的长队,转身回到车中。
花霖见仪仗过去,翘首而望的百姓陆续散走,隔窗叩问:“大公子,接下来要去哪里?”
印暄面沉如水,“朕于京城,怎么从未听闻这个天罡教主是什么仙君化身?”
花霖知晓皇帝最恨有人倚仗法术,妖言惑众、乱民心智,斥之为“人行邪道”,那个被砍了头的陆家女就是佐证。如今这天罡教主竟矫众显圣自称神仙,招摇过市大行其事,正正触到逆鳞,皇帝此时虽怒不行色,心中定然恼火。他小心翼翼答道:“山野小民无知敬拜的妖人异象,卑微不足以上达天听,故而御驾在京未闻。皇上若不喜此人矫众,请下旨捉拿。”
印暄冷笑,“不是妖人,是神仙!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是地头神仙。既如此,朕便挑一个黄道吉日,前往紫清观拜会拜会这位临央仙君!”他挥手示意花霖退下,吩咐道:“先找间客栈安顿。”
第25章 戏说仙家千载事,空叹浮屠百丈功
缘客来是昶州城最大的一家客栈,三层翠楼临江而建,一楼是饭馆,两侧开辟一角作为茶寮与酒肆,二、三楼是客房。
眼下是未时,已过午膳时间,一楼大堂中打尖的客人寥寥无几,倒是茶寮生意兴隆,喝茶听书人满座,十分热闹。
从三楼下来一行客人,像是富家公子带着伙随从,包下三张桌子,叫了十几个荤素搭配的酒菜,边吃边漫不经心地听着茶座那厢传来的说书声。
说书先生年约三旬,容貌雅正,三缕长髯拂胸,颇有几分道骨仙风,一段“钟离权十试洞宾”讲到尾声,赢得不少喝彩。说到末了“为免贻误后世人,拒学黄白点金术。吕洞宾三千功德圆满,八百善行齐备,终拜钟离权为师,勤勉修行,成就真仙”,他拍了一下醒木,别出心裁地出了道题:
“列位看官,敝人这里有谜一则,与八仙有关,谁能猜中,敝人略备薄礼相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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