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子是否百无聊赖,所以常以戏弄我为乐?左景年很想如此问他,但又实在不想听到个“是”字,只得无奈地缄默了。
第14章 人行邪道语当诛,窃钩窃国罪不同
宫中邪术杀人一案终于告破,凶犯黄姚因身怀有孕,从轻判处绞立决;另一名凶犯陆名延当众被凌迟于菜市口,以儆效尤。紫衣卫奉旨暗查,在与陆名延过从甚密者中,果然有几个炼方修术之人,一并满门抄斩。只是在查抄陆府时,又横生出一条枝节来。
“乳母?”印暄将批红的朱笔一搁,沉声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禀报的紫衣卫恭声道:“微臣等前去陆府捉拿凶犯家眷,不料陆名延的续弦尹氏,自称是……是圣上乳母,并拿出一块青鸟衔朱果玉佩,说是先帝所赐。臣仔细验查过,确是当年庆王府之物。臣等不敢擅行,因而报陛下圣裁。”
印暄凝眉思索片刻,问:“那尹氏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
“回皇上,尹氏名春娘,年四十一岁。”
“尹春娘……”印暄若有所忆,颔首道:“此事不必张扬,先将尹氏收押,好生看管,朕自有决断。”
“臣遵旨。”
紫衣卫正要退下,印暄又道:“慢着——还有件事要你去办,你去查查尹氏这十余年来的经历,尤其是嫁给陆名延之后,统统给朕查清楚。”
黄昏时分,印暄便服简行出了皇宫,车行数里后,步入一个由紫衣卫严密戒守的院落内。
厢房中忐忑不安的中年妇人,在侍卫的喝令下,忙不迭地跪拜行礼。
印暄见她容貌十分眼熟,虽憔悴衰老了许多,但嘴角一颗点朱似的美人痣依旧醒目易辨,果然是当年将他从襁褓中带大,直至他七岁后才离开庆王府的乳母尹春娘。犹记得幼时她对自己呵护备至,视同己出,病痛时衣不解带地照料看顾,自己对她的亲近不下生母。
尹春娘在庆王府虽名为仆婢,众家人却对她诸多敬重,连先帝也对她和颜悦色,年幼时的印暄更是不直呼其名,而叫她“姆妈”。
挥退了侍卫,印暄上前扶起妇人,温声道:“姆妈不必多礼,赐座。有什么话坐着说。”
尹春娘受宠若惊地挨着椅边坐下,“多谢小世子、哦不,多谢皇上。”
“十五年前姆妈从王府不辞而别,此后再无音讯,不知是何缘故?”
尹春娘犹豫了一下,“当时家中突逢变故,民妇急着赶回老家,不得已留书出走,后来又遭遇匪祸,辗转回不得京城,不能向王爷——是先帝爷当面谢罪,民妇心里一直愧疚难当。如今落到这般田地,实在没脸见皇上……若不是生死关头,民妇断不会将先帝爷所赐之物轻易示人……”
印暄见她两鬓斑白、满面风霜,料想这十来年过得不易,不由心生怜悯:“姆妈这些年辛苦了。”
“再辛苦也比不过所托非人。”尹春娘神色黯然,“先夫早亡,民妇改嫁到陆家后,原以为能过几年安生日子,不想丈夫居然是个修炼邪术的歹人,还犯下滔天大罪……”她离座跪地求道:“民妇不敢为不忠不义的丈夫求饶,只求皇上顾念旧情,饶恕民妇与小女一命。我们娘儿俩一定感恩戴德,来世做牛做马报答皇上。”言毕连连叩首,泪如雨下。
印暄闭目不语,面上沉静如水看不出心绪,片刻方才睁眼,起身再度扶起尹春娘,“姆妈对陆名延罪行并不知情,于情于理,朕也当法外开恩……”
尹春娘喜色乍现,却听皇帝接着道:“姆妈可以免罪,但陆名延之女,朕却留她不得。”
她闻言惊慌失色,猛地下跪,泣不成声地哀求:“皇上宅心仁厚,饶我小女儿一命吧!我与前夫所生之子夭折,如今只剩这一点亲骨肉了,小女才十四岁,年幼无知,生父的罪行与她并无关系啊皇上!”
见皇帝并未动容,尹春娘慌不择言道:“民妇不会把她父亲的事告诉她,民妇……民妇可以带她隐姓埋名、避世而居,绝不会让她生出一丝半点怨恨之心,不会让她走父亲的老路……”
“姆妈真是深谙其中利害,不愧是庆王府出来的人。”印暄这次不再扶她,面无表情地说道:“陆氏之女年幼不假,无知恐怕未必吧?朕听闻,她自幼与一男子定亲,只待今年及笄而嫁,可那男子却看中了她的一个表姐,私下打算退婚另娶,结果不到一个月,她表姐便毒疬缠身暴病而亡,死状离奇可怖,尸身半日内便腐烂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