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她过来!”
“听管事太监说,昨日她被罚去浣衣局了,听说是皇上亲口下的旨。等我给娘娘梳好头,就去浣衣局传她。”杳儿答。
慧妃手上一顿:“一个宫婢,也值得圣上亲谕?”她慢慢皱起眉,目露寒光,“我就说皇上昨夜怎么过问起后宫猫狗失踪之事,原来是这个贱婢乱嚼舌头!不好好惩治惩治,我宫里人人都要学她,到御驾前搬弄是非去!杳儿,你去叫个人,把那贱婢拖过来!”
“奴婢遵旨。”
慧妃近日心情不佳,在后宫中找人撒气,这气越撒越大,难免闹出了点动静。皇帝听完小太监禀告,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示意由她去吧。
原来那天御辇出了清曜殿后,便转向熙和宫。慧妃见圣驾忽至,大喜过望,使出浑身解数来侍候。印暄在熙和宫用过晚膳,见慧妃情意绵绵地取悦于他,神态妩媚色若春花,不由情动,便携手同赴鸾帐。
谁知慧妃刚去了外衫,露出一身金线绣花的朱红中衣,印暄脑海竟莫名其妙地跳出个该死的人影来。那人在他脑中振振有词道:“人乃父精母血所生,父母之血脉各占一半,何有内外之分?若是血缘亲近不可结合,不论堂兄妹还是表兄妹婚配皆为乱伦……兄妹不婚的根源,防的并非伦理纲常,而是‘其生不殖’……”
这段突如其来的回想简直像魔音灌耳,印暄蓦地发现,身为太后亲外甥女、同时也是他亲表妹的贺氏,五官与姨母很有几分相似,再仔细端详,竟依稀透出了太后的影子……印暄陡然打了个寒战。
“其生不殖。”那人的声音在他脑中得意洋洋地回荡。
仿佛冬日里一盆冷水兜头泼下,霎时浇熄了满腔欲火。印暄悻悻然地推开了慧妃,借口政务紧急,匆忙起驾回御书房去了。
待到他心绪平静后,觉得有点委屈了慧妃,但若要再去临幸熙和宫,不知为何,总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曾经的花容月貌、暖玉温香,甚至连想都不愿去想。
若非那一番胡言乱语,自己的思绪怎会在不知不觉间受到影响……皇帝暗恼,将这笔恶账又记在了清曜殿里的那人头上。
慧妃数日不曾得见君面,一股闺怨之气尚未消,又出了件令她怒不可遏之事——
她的爱猫玉狮子又丢了。
照料猫儿的宫女受了重罚,众多宫人搜寻整天仍不见踪影后,杳儿无意中的一句“该不会又跑去废殿了吧”,使得慧妃一气之下驾起凤辇,率內侍亲自前去找寻,却被紫衣卫拦在殿门之外。
“你们好大的胆子!本宫要进去找走失的爱猫,谁敢阻拦?”慧妃坐在凤辇垂帘后,寒声道。
值岗的紫衣卫跪禀:“娘娘息怒。卑职再大的胆子也不敢阻拦凤驾,只是皇上圣旨,任何人不得进入清曜殿,请娘娘明鉴。”
“这后宫里,还有本宫进不得的地方?连太后所居的上清宫本宫也来去自如,区区一个废殿,既非议政之所,亦非军机重地,为何进不得?”
“这……卑职也不知,只是奉命行事,求娘娘开恩,不要为难卑职。”
“哼,几个侍卫,也敢螳臂挡车,不自量力!本宫今日非要进殿不可,尔等难道还想将刀剑架在我这凤辇前面?”慧妃一拍扶手,厉喝:“再不让开,叫你们人头落地!”
几名紫衣卫汗透重衣,抬头绝望地看了一眼远处走来换班的另一队宿卫,牙一咬心一横,齐齐将奉宸刀架在颈上:“卑职不敢硬拦凤驾,但违抗圣旨亦是死罪,既然两难,我等不如自裁,以谢天恩!”
慧妃心底暗凛。她如何不知这些紫衣卫是皇帝亲军,寻常动不得,但方才话已说绝,若是退缩有失威仪,一时骑虎难下。
正在此时,轮值卫队走到殿门外,领头的紫衣校尉正是左景年。
他扫视一眼众人,心下迅速将这场中形势分判一番,当机立断地行礼道:“娘娘千岁。不知卑职有何事可以替娘娘效力?”
此举有如瞌睡送枕,慧妃当即就势下阶:“本宫的滚雪玉狮子走丢了,很可能跑进了这清曜殿,正欲进殿搜寻。”
左景年略一思索,道:“那滚雪玉狮子可是一只毫无杂色的大白猫?”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