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隔着窗户看见安建成端着已经处理好的蛇肉进了厨房,他眼底慢慢浮上一丝坚定。
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安小满端着一杯水进来了。
她将水杯放在炕柜上,手伸进被窝里摸了摸林无恙的腿,已经热乎了。
见林无恙嘴唇都干的裂开了口子,她拿过那杯水递给他,说道:“小恙儿,你先喝些热水吧。”
他们这里气候干燥,尤其到了秋冬之际,每天除了要多喝热水之外,还必须时时抹唇膏,以此来保持嘴唇的湿润。
当然,现在这个时期,他们这里还没有唇膏,只有口红,所以每每到了这个季节,村子里大姑娘小媳妇的,都把嘴巴抹的红红的。
当然小孩子是不能抹口红的,只能抹点棒棒油。
林无恙喝完水,安小满用指尖挑了一点棒棒油给他抹到嘴唇上。
林无恙皱着眉,忍受着嘴唇上油腻腻的感觉,他很想擦掉,却听安小满说道:“你别擦掉啊,你嘴唇都流血了,这个棒棒油晚上睡觉前还要再抹一次,你要是嫌难受的话,就把嘴巴撅起来。”
林无恙硬生生的把抬起的手又放下,噘着嘴坐在炕上一动不动。
安小满看着他,心里憋笑,小恙儿噘着嘴巴的样子,很像在要“亲亲”啊,嘿嘿嘿。
林无恙瞪了她一眼,安小满嘻嘻笑道:“好了好了,等到吃饭的时候就可以擦掉了,给你看样东西,你看这是什么?”
说着她从空间里拿出今天在县城买的衣服鞋袜,一一摆在炕上。
林无恙眼神微闪,这些衣服鞋子都是男孩的样式,这是安小满给他买的吗?
这么多衣服要花不少钱吧?
他又抬起手按了按自己怀里揣钱的位置。
安小满笑道:“晚上我给你烧一大锅热水,你洗个澡,洗的干干净净的,就可以穿新衣服了。”
林无恙看了安小满一眼,没有说话,但是他内心却更坚定了!
“小满,你们俩过来吃饭。”安建成在厨房里喊道。
“来了来了。”安小满应着,对林无恙道,“走吧,我们去吃饭。”
林无恙噘着嘴,示意他现在可以擦掉嘴唇上的棒棒油了吗?
安小满憋笑道,“擦吧,擦吧。”
林无恙抹掉嘴上的油,掀被下炕,温暖的脚丫塞进冰凉的破布鞋里,激的他打了个寒颤,他回头看了一眼放在炕上的那双崭新的棉鞋,那个穿上应该很暖和吧。
今天天气太冷,安建成从后院的杂物棚里搬出来一个大铁炉子,安放在厨房,装上炉筒生上火。
定宁县大大小小的煤矿到处都是,因此煤炭也很便宜,一百来块钱就能拉上一大车,一个冬天可劲儿的烧都烧不完。
所以今天安建成没有用灶火,也没有用电磁炉,他用的是炉子烧的煤炭做的饭,那大铁炉子此时被烧的火红,一进厨房就迎面扑来一股暖流,林无恙瞬间就不哆嗦了。
他跟安小满一起把那个折叠的大饭桌搬过来打开,又帮忙拿凳子,端菜端饭,很是乖巧。
安建成将那一大盆蛇肉端上桌,擦了擦手坐下,说道:“吃饭吧。”
他刚拿起筷子,却见对面的那小娃站起来说:“叔叔,我有话要说。”
安建成愣了愣,说道:“说吧。”
安小满也疑惑的看向林无恙,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林无恙抿了抿唇,从怀里掏出对折的一沓钱来放在桌上,说:“这是我今天去村长家领的低保,一共一百五十块钱。”
安小满内心一阵欣喜,小恙儿终于领到一百五十块钱了?崔所长一出马,乡政府工作人员办事效率提高了不少嘛。
“我想把这个作为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交给您,以后每个月的低保我都会全部上缴,我,我能不能以后都在你家吃饭?”
林无恙尽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让他看上去像一个平等的谈判者,但是他内心却十分紧张忐忑,说到最后都有一点结巴了,藏在宽大皮袄袖筒里的两只小拳头紧紧的攥起。
安建成愣住了。
安小满也愣住了。
这孩子这是干啥?安建成失笑,说道:“把钱收回去吧。”
林无恙的手一抖,心底涌上巨大的失望,但是他仍然倔强的盯着安建成,不肯把钱拿回来。
安小满拽了拽他的袖子,小声说道:“你这是干啥呢,你自己的钱你收好。”
林无恙紧抿着嘴唇,他,他还是想,最后再争取一下。
于是他又艰涩的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说:“我,我可以一天只吃一顿饭……”
安建成一怔,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这孩子以为是自己给的钱少了,怕他不同意。
林国祥他还算熟,是个老实巴交没有坏心眼儿的人,林国祥的这个儿子,据他观察,不但乖巧懂事还心地纯良。
他想起自己昨天的那个让林无恙住在自家的决定,原想着让两个孩子私下里互通有无就可以了,没想到这孩子今天竟然自己提出来了,还用了这种方式。
安建成觉得,他现在有必要给这个孩子说到明面上,不然说不定这孩子以后还整天提心吊胆的。
他笑了笑,说道:“你叫林无恙是吧?”
林无恙点点头。
“你今年几岁了?”
“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