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相爱的人站在一起气场都不一样,现在看来的确有几分道理。陈当好心有余悸,暗暗告诉自己此后在季明瑞面前都需离梁津舸远点,转而算了算,又觉得不论是季明瑞还是梁津舸,都很久不曾亲密过了。
实际上自从葬礼之后,梁津舸除了送她上学接她放学,也没再来她的房间找过她。
寂寞追根溯源,是他忽然变成了一个大忙人,而她还是站在原地重复自己的生活。漫长的雨季过去了,坐在教室里或者阳台上,总是有躲不开的大太阳。陈当好趴在桌子上发呆,看教授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字,偏过脑袋,梁津舸在教室外等她下课,低头看着手机,细碎头发落在她眼里,镀上一层好看的微光。
她险些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梁津舸最近忙到来接她都时常迟到。坐直了,陈当好揉揉眼睛再次看过去,确定他就站在外面。心里的感觉是雀跃的,又不想从眼睛里表露出来,那太过小女孩心性了。接下来教授说的每句话于她而言都成了煎熬,时间突然被调了慢放。其实下课了也不过就是跟他见面上车回家而已,陈当好叹口气,重新趴在桌子上。
最近倒是越来越像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了。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铃声响起,陈当好这时候却磨磨蹭蹭,不大好意思太过急切的跑到他身边去。梁津舸收起手机往教室里张望,有相熟的同学已经开玩笑喊她:“当好,你那个朋友又来接你啦。”
陈当好礼貌笑笑,朝他看过去,慢悠悠收拾好东西,再慢悠悠走到他面前,用自己一贯懒洋洋的语气:“今天怎么来这么早?不忙了?”
“季先生让我带你去见他。”梁津舸面无表情,往常他也是这幅样子,只是今天看起来格外严肃:“去四季酒店。”
对于四季酒店,陈当好的记忆停留在去年,季明瑞为了羞辱她,让她陪酒。谈不上有什么阴影,但这么说起来总是抗拒的,皱了皱眉,陈当好站在原地不动:“去干嘛?”
“不知道,季先生没说。”
“别是又有什么重要朋友需要我来陪了。”陈当好冷笑,想想又不知道自己如何拒绝,她毕竟没有反抗季明瑞的权利:“算了,走吧。”
“衣服在车里。”
陈当好脚步顿了顿,接着往前走。
车子停在学校外面的拐角,陈当好从后座拿了装礼服的袋子,扭脸却发现梁津舸没有下车的意思:“你不下去吗,我要换衣服了。”
“你换。”
“那你下车啊。”
“又不是没看过。”
梁津舸说这话的时候还是面无表情,一副正人君子模样。陈当好看着他,他也不说话,车子落了锁,他表示这个空间现在很安全。若是别的女孩这时候可能也就该娇嗔了,陈当好眨眨眼,倒是笑起来:“好啊,那正好你帮我换。”
她说着把衣服扔到他怀里,头发随意在脑后一捥,露出白皙的脖颈,同时将后背转向他:“帮我把裙子拉链拉开。”
他不说话,手滑上她的肩膀,沿着后背的线条向下,拉链被拉开有细微声响,细小的声音让陈当好心里开始酥麻起来。他的手没离开,随着裙子被打开,那双手滑进去,一直向前滑进去。
不知是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陈当好笑倒在他怀里,上半身的裙子就这么被剥落,低下头,梁津舸闭眼含住她的唇。她今天吐得唇膏是蜜桃味,红色偏粉,衬得皮肤也好。这个年纪的女孩稍稍打扮便是好看的,更何况陈当好天生丽质。唇舌相触有柔软熟悉的温度,梁津舸在心里满足喟叹,手臂将她环紧,他原来已经这么想念她。
梁津舸的吻渐渐向下,连同手也有向下趋势。可到底顾念着时间,去的晚了季明瑞肯定怀疑,他们总不能冒这个险。解馋似的在她唇上咬了咬,梁津舸恋恋不舍地放开她:“你换吧,我出去给你守着。”
这次季明瑞给她准备的裙子很保守,就连肩颈处露出来的皮肤都不多。陈当好不知道自己是否又要去赴一场鸿门宴,想起之前跟齐管家的对话,她看向开车的梁津舸:“齐管家知道我们的事。”
“我知道,她前几天跟我讲过。也跟你讲了?”
“嗯。她说要我们收敛一点。”
“……其实有道理。”
“她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季明瑞?”
陈当好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下一秒,梁津舸还是耐心回答她:“不会,那对她没好处。你要是成了季太太她才会高兴,没必要挖坑给自己跳。”
“可我总是不放心。”
梁津舸不说话,大概是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索性选择了沉默。陈当好靠着车后座闭上眼,那种不详的预感像是大雨之前摇摇欲坠的乌云,压得她胸闷。大约做了坏事的人都得受折磨,她并不无辜。从最开始认识季明瑞到现在,她都在不断消耗自己的德行吧。
车子停在四季酒店门口,梁津舸下车帮她把车门打开。不到一年的时间,四季酒店门口翻新,比之前显得更加富丽堂皇。陈当好向来对这样的华丽心生排斥,目不斜视的走进大厅上了电梯,看梁津舸在按键上按下数字。
还是之前的那个楼层。
陈当好眯了眯眼睛,虽然没说话,心里的抗拒却也写在了脸上。梁津舸在下面轻轻握住她的手,电梯“叮”一声,他的手适时放开。
季明瑞等在包厢里,这一次没有乌烟瘴气的环境,没有喝酒抽烟的陌生男人。他就坐在那里,除了他再没有别人。这样的场合梁津舸是不合适进去的,送陈当好到门口,他礼貌的低头,帮她把门合上。
“我就知道这裙子肯定适合你。”
季明瑞笑着朝她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等走近了,陈当好才看见他脸上的皱纹。这段时间他似乎又苍老了不少,吴羡的离开对于他来说是多大打击,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季明瑞身边坐下,陈当好手放在自己膝盖上,察觉到他靠近了,揽住她的肩,她坐直,身体不自觉绷紧,但没有抗拒。
“进了这包厢,还以为又要有什么人需要我陪酒。”半开玩笑的语气,陈当好歪头看他:“想不到就咱们两个人,季老板找我是有什么事呢?”原本刻薄的玩笑又变得俏皮起来。
季明瑞笑笑,即便是这样的表情也盖不住他一脸的疲态:“当好,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嗯?”陈当好伸手去拿桌上的茶壶,打算给自己倒一杯热水。季明瑞靠得更近了些,低声说道:“我们结婚吧。”
手一抖,热水险些洒出来。陈当好坐的还是很直,只有将身体紧绷着,才不会让自己的惊慌太过明显:“……什么?”
“我说我们结婚吧。”
“吴羡去世连两个月都不到,你不怕外人说你?”
“我打算把手里的生意交出去一部分,我现在年纪大了,吴羡走了之后我很后悔,有些东西是该学会珍惜的。当好,你不会理解我现在的想法,我总是担心自己留不住你。”
“可是我不想担那份骂名。再说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我也不会离开你。”陈当好试图安抚他,把倒好的一杯热茶递给他。季明瑞接过来却只是放到一边,接着说道:“那不一样。风华别墅是个见不得人的地方,我不想你再受这样的委屈。”
陈当好心里忽然乱开,她从没想过季明瑞会在这个时候跟她说这些。毕竟吴羡刚刚过世,以他的性格,定会顾及自己名声,等上三年五载都是有可能的。而这三年五载里所有的变数,都是她的机会。现在季明瑞似乎看透了她随时想要逃跑的心,他像是放风筝的人,风筝飞得太远了,他要收线了。
“可是明瑞,你想一想。”陈当好稳了稳情绪,淡淡看向他:“你还是会很忙,我在哪里都一样,你不会有太多时间来陪伴我。这段时间我慢慢想明白一些事,其实名分之类的,在这个年代也不那么重要,吴羡空有名分,她得到了什么呢?我不想变成下一个吴羡,你明白吗?”
“所以我说把手头的生意交出去一部分。我真的没力气再参与那些应酬了。”
他是真的疲惫的样子,这疲惫却换不来陈当好的心疼。抬手在他手臂上拍了拍,陈当好还想说什么,忽然想起梁津舸之前跟自己提过,最近在做生意。
她张张嘴,思维顿住。按照梁津舸的说法,他是要在商场上打败季明瑞的,那如果季明瑞这时候将生意规模缩小,对梁津舸来说大约是好的吧?她没有学过专业金融知识,大多数事情都是凭自己主观臆测,想来想去,还是转了态度:“你只说把生意交出去,我哪里敢信。人说看男人的时候不要看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等你真做到了再来跟我商量这样的事吧。”
“你是吃定我爱你想娶你了?”季明瑞轻笑,喜欢她这幅样子。陈当好歪歪头,精巧的下巴昂起来:“是呀,你说你要娶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