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太低哑暧昧,将陈当好忽然拉回之前的那个深夜。她陷在柔软床铺里,在疼痛到来时下意识想要扭动腰肢后退,他压着她的胳膊,手抚在她后腰,也是这样的语气,看似温柔,动作却根本不加保留,在她耳边吹气,心里也跟着热热的痒:“别动……”
耳朵瞬间烧起来,陈当好下意识的去看前面开车的梁津舸,却在后视镜里跟他的目光撞上。季明瑞搭在自己腰上的手似乎成了块烙铁,烧的她不得安生,再抬头,梁津舸目光已经离开,笔直看向公路前方。
心里凉下去,连同季明瑞的手也没那么热了。陈当好轻轻在心里叹口气,闭了闭眼,乖顺的依偎进季明瑞怀里。
她不是个好人,这点,季明瑞知道,梁津舸知道,她自己就更知道了。
第16章 堕进风眼乐园(三)
开学一个星期之后,陈当好开始被失眠困扰。
照常理来讲,开学以来她课时增多,季明瑞也难得心情好,甚至愿意她出去参加社团活动。外面的世界丰富了,她有时候回来不是不疲惫,可是脑袋挨在枕头上,突然就会回忆起初秋的夜晚,暧昧喘息,肢体纠缠。
回忆令人辗转反侧,被子里柔软安逸,却不是男人怀抱。陈当好从没发现自己原来也不过是世俗中最普通的那一种女人,渴望被爱,也渴望肉体欢愉。她失眠的时候会跑到阳台上去抽根烟,烟草还是原来的烟草,却像是进了不一样的肺,分明什么都没有变,可悄然中有什么已经不在了。
今年重阳,陈当好依旧是不能回家的。季明瑞平日里就算再怎么厌弃吴羡,这种传统节日还是会带着她回老宅,看望老一辈亲人。所以通常每年的这个时候,是陈当好最为难熬的时候,她得接受爱她的男人带着他的妻子阖家团圆,也得接受自己在陌生城市举目无亲有家回不得。她已经换上了新买的睡衣,也在几天前换了自己心仪已久的发型,桌上的化妆品甚至没有千元以下的。可是坐在镜子前,她还是觉得难过。
楼下的钟又在敲,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她披了件睡袍,独自走到阳台上去。夜晚风大,她笼着手里的火,小心翼翼点燃了烟,放进嘴里又觉得索然无味。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陈当好以为是齐管家,自然没回头理会。很多个晚上齐管家都会尽职尽责的出现在她身后告诉她不要着凉,着凉了季先生要着急的。她也听话,通常听完她的念叨,抽完手里的烟就会回房间去。
这么想着,陈当好深吸一口烟,朝身后挥挥手,并不回头:“抽完这根就回。”
手腕忽然被扼住,连带着整个人都被转了个方向。后腰贴在阳台栏杆上,梁津舸的脸近的让人触目惊心,这种震惊还没来得及到达陈当好的眼底,面前的他已经将她压在栏杆上近乎凶狠的吻了下来。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可是从动作上看,他显然酝酿已久。或许他像只狼一样在暗处观察很久了,或许他只是一时冲动。可是不论动机如何,毫无准备的亲近都是令人恐惧和排斥的,陈当好在短暂的一秒惊愕后下意识的将手撑在他胸前,试图将他推开。
男人胳膊如同烙铁,锁着她的身体让她无计可施,而刚刚那一秒的时间足够让他用舌尖轻易撬开她的嘴。他似乎在吻她,却又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唇舌激烈交织,陈当好的手依旧撑在他胸前,却已不像刚刚那样抗拒。
属于梁津舸的气息铺天盖地,将她带回无数个失眠的夜。她想念的味道大概都是来自他的吻,他的拥抱,他这么锁着她,那味道已经成为透明牢笼,将她禁锢的严严实实。察觉到她不再抗拒,他的吻温柔下来,轻轻口口着她的上唇,若即若离中他低头看她,就这么浅浅啄着她的唇,伸手将她的胳膊捞上来放到自己腰上。
他带着她从栏杆处离开,将她抵在阳台边的墙壁上,秋后爬山虎蔓延,陈当好的背陷在那些绿色植物里,环着他的腰,她发出小动物一般的轻吟。身体无限贴近,她被他抵住,几乎嵌进墙壁里。他不吻她别处,只与她唇舌纠缠,梁津舸觉得自己也许是上了瘾,所以才会疯了一样上来找她,原本只是想要这么亲密的吻作一处而已,可终究,男人贪心重欲,等到陈当好发出微弱的惊呼,他的手已经落在她身体的起伏上。
“你疯了!”陈当好几乎是用尽全力从他的禁锢中抬头,月光冷清,连带着她的眼神都显得冷血无情。梁津舸低头看她,他们如同仇敌般对视,几秒的沉默后,他败下阵来:“我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她依旧仰头看他,目光渐渐柔软。只是这柔软太细微,梁津舸看不出,他想要再度低头吻她,却被她偏头躲开:“你走吧,这是阳台,一会儿齐姐要上来了。”
“齐姐回家了。”
“你不回家?”
“我没有家。”
他的手搭在她腰上,他们还是这样的亲密姿势,而此时别墅空旷冷清,没有任何人能成为他们欢愉的阻碍。好像有什么东西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在发展,陈当好抬手把自己凌乱的头发整理好,晚风吹过到底让她清醒了一些:“那你就该早点回房间睡觉。”
“我睡不着。”梁津舸没放开,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已经贴在她额头。
这样亲密的举动令陈当好心生慌乱,人在慌乱的时候往往会选择闭嘴,或者格外话多。她庆幸自己是前者,沉默了一会儿,她理智而平静的开口道:“我以为上次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段时间你也该想清楚了,看来没有。”
梁津舸不说话,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等她接着说。
陈当好觉得自己是可以说出很多狠话的,只要能将他逼走,她大概什么事都做得出。比如,我身边的关系已经很乱了,我不希望连你这种不相干的人也要来拖我的后腿;比如,我不需要你负责,你也收起你自己心里那点虚伪的圣人道德;再比如,我那天晚上不过是一时冲动,大家露水一场,也得好聚好散。这些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却被淹没在他的呼吸里,她隐隐觉得残忍,觉得不舍,张张嘴,出口的话干涩无力:“你放开我,我要回去休息了。”
犹豫了一下,梁津舸放开手,后退一步将两个人距离拉开。随着离开他的怀抱,晚风都显得凛冽许多,陈当好下意识的双手抱臂,心里的空虚感铺天盖地。
“季明瑞明天要飞香港,他说这次带着你,所以我也一起去。”梁津舸站直了,这样的距离里她忽然觉得他挺拔而英俊:“他明天就会告诉你的,你先当不知道吧。”
自上次那个夜晚后,他很久不曾跟她说过这么长的话。陈当好回身看他,努力维持表面的冷静自持:“……季明瑞跟你讲的?”
“嗯。”
“要去多久?”
“不知道。”
“还有别人一起吗?”
梁津舸敛眉,有些不确定:“可能有。”
不管是谁,陈当好都是不担心的。在和吴羡离婚之前,季明瑞根本不敢将她暴露在公共场合。她不认识季明瑞身边的朋友,对于他的事业和圈子更是一无所知,这种无知慢慢也就磨平了好奇,对于将会一起同行的人,她不再问。
季明瑞到底谨慎,并没带着陈当好坐同一班飞机,而是单独给她和梁津舸订了票。等到他们终于到达香港,她才明白梁津舸口中可能有的那位别人是谁。
——那位无数次跟季明瑞一起在新闻里露脸的女秘书,倪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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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人不算多,国庆长假已经过去,不再是旅游旺季。陈当好和梁津舸到达酒店时已经接近傍晚,季明瑞说好带她出去吃,让梁津舸先带着她去酒店放东西。
事情总是巧合,越是不该见面的人越要遇见。陈当好站在酒店大堂里第一次看见倪叶,是跟电视里看到完全不同的感觉。她真人很高,很瘦,不同于那些标准美女,倪叶脸型有些方,她也并不遮挡,长发束在脑后,脸型显露无疑。只这么一眼,陈当好就知道她该是个自信的女人,远远走过来,有一瞬间的对视,她眼神在她身上略略一顿,礼貌而自然的挪开。
陈当好庆幸她不认识自己,却没料到她是认识梁津舸的。倪叶在距离他们几步的距离停下,其实这样的时刻她大概已经明白陈当好的身份,得体的微笑着,她冲梁津舸打招呼:“来了?我说你怎么没跟季总一起来,原来是想带着女朋友?”
梁津舸明显被她的话说的一愣,下意识的看了陈当好一眼,见她面色不变,他又觉得自己这幅样子凸显心虚,张张嘴,选择回避:“刚到,季先生在楼上吗?”
“我们中午到的,季总在楼上睡午觉,这会儿也该醒了,我上去叫他?”倪叶笑的好看,眼神却不断在陈当好身上打量,带着点莫名的敌意。这眼神倒是让陈当好放下心来,这样狭隘的女人,会说几句漂亮话而已,没什么用的。一句“我上去叫他”透露的是亲昵也是廉价,她并不放在心上,也再懒得听两个人寒暄,从梁津舸手里拿了房卡,陈当好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径直往电梯方向去。
房间在五楼,电梯里尽是一股女人身上的香水味。陈当好虽然也喜欢香水,但太浓烈的也还是觉得不适。房间在走廊尽头,酒店的走廊里通常都是安静的,打开房门,她第一眼看到的是标间的床,这不符合季明瑞的行事风格,他就算再怎么不在乎自己,也不至于让自己睡这种屋子。
心里有几秒的疑惑,随后陈当好忽然明白过来,她和梁津舸拿错了房卡。
不是刻意,她当时只想从大堂离开,他手里抓着两张卡,她看也没看随手一拿。舔了舔唇,陈当好把行李箱推到房间角落,一个人坐在床边发呆。四周很安静,她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沉稳有力。她该站起来,站起来去找梁津舸,现在已经是晚上五点,季明瑞说好要带她出去的。时间拖得久了,季明瑞怕是会怀疑。
她迟疑着从床边站起来,一瞬间笼罩在心里的是巨大的不甘。她又想起那个晚上,又想起梁津舸将她困在阳台上,背后爬山虎郁郁葱葱,如同他蓬勃的生命热度。这热度让她心痒难耐,在犹豫里,她迈进浴室,将自己置身在花洒的温水下。
梁津舸上来的时候,大约是十分钟后。他进门发现房间不对,知道陈当好是拿错房卡走错了屋。季明瑞还没醒,而他给陈当好安排的房间就在他隔壁,这一切都让梁津舸心里莫名心虚,越是靠近自己的房间,就越是要猜测,陈当好为什么没有出来,五楼都是标间,她就没发现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