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在水里的两个人像两头倔牛顶着犄角,谁都不慡,都心疼对方,骂得痛快了,这才开始着急。
俩人接力轮番喊有人没啊谁拉老子一把我叫你哥喊了一阵子,嗓子都喊哑了,周围放眼望去就是一片汪洋,一人儿没有。
手机有没有?打个电话啊!罗qiáng吼道。
我他妈没手机!邵钧对着吼。
我个犯人没手机,你也没手机?!罗qiáng气懵了,这脑子冲动的小屁孩儿,办事永远都不过脑子、不计较后果、不心疼自己那少爷身子金贵的小命!你安安稳稳在监区待着,让老子放心你,不比什么都qiáng?你跑出来gān啥玩意儿这是?
我上班从来都不带手机,你又不是不知道!邵钧也委屈地吼。
小邵警官每回值班确实兜里不揣手机,监狱这方面有严格条例,手机都锁在柜子里。
他中午着急麻慌跑出来,就没记着从柜子里拿手机,后腰只别了一只警务通。这玩意儿只能在监区范围内作用,迈出那道大铁门就是一块废铁。
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下来,两人必须想办法逃生,不然就要准备在水里泡一宿,泡成两只僵硬的鳄鱼。
罗qiáng吩咐邵钧,把周围漂着的几根趁手的窄木头,聚拢到一起,拴成最简陋的救生装备。
捆木头就用水上漂过来的chuáng单麻绳,邵钧裤腰上那根皮带也被征用(可惜罗qiáng的囚服裤子是松紧带的,没皮带)。
救生筏份量不够,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
罗qiáng下巴一横,示意:你先上去。
邵钧说:你先走。
罗qiáng骂:你姥姥的,现在还跟我争谁先谁后?我大还是你大,谁大听谁的!
邵钧也犟着呢,谁有道理听谁的:你腰不行了,你先上去,你上去我还能在下边儿托你一把,不然谁托你?!
罗qiáng:
罗qiáng摽着救生筏,在水中挣扎许久,终于扒到一处陡坡,从水里慢慢地往上爬。
邵钧落在后边,一手抱着罗qiáng的屁股,奋力把人往起托。
罗qiáng手脚并用,连滚带爬,攀上高处。他身上滚得跟一只泥猩猩似的,手臂可及范围内的小树小草都被他扯光了。
他气都来不及喘一口,扭头去够身后的人:快上来!
邵钧伸手去拽一棵灌木,用力过猛,没料到啪一声拽断了,身体一下子从陡坡上滑坠
嗳!!!
抓住,抓住了!不能掉下去!!!
罗qiáng眼珠子快要崩出眼眶,探下身一把拽住邵钧身上不知道是哪儿,死命拽住了不撒手。
他两只手抓住邵钧的肩膀,邵钧两手胡乱薅住他的脖领子。俩人都喘不上气儿,都快要被对方勒死了,脸憋得通红,太阳xué上胀出一条条比蚯蚓还粗的青筋。
两个人就这么坠在那儿,一个坡上,一个坡下。
下面就是湍急的洪水,一个làng头卷过来,人掉进漩涡里就没了。
那时候,只要有一个人没撑住,或者不想再坚持,松开手,恐怕就真是咫尺天涯huáng泉路,看完这一眼,再没有见一面的机会。
罗qiáng腰上针扎一样,疼得俩眼发黑,眼冒金星,身体上半截和下半截像要崩开脱环儿了。
邵钧满头满脸都bī出汗,喘着,坚持着,眼神因为生死命悬一线而流露出深刻的恐惧与求生渴望,三爷忒么还没活够,还不想挂呢!
罗qiáng嘴唇抖动,声音沙哑带血:抓住喽上来使劲儿
宝贝儿,再加把劲,自己爬上来
老子腰使不上力,但是老子绝对不松手,你自己,给我麻利儿滚上来
你今天要是他妈的不给我争气,爬不上来,你就把我也拖下去,老子就跟你死一路。
罗qiáng低声咒骂着,威胁着,两手铁钳一样,十根粗壮有力的手指几乎嵌进邵钧肉里。
邵钧那时仰着头,眼球瞳膜铺天盖地充斥着的就是罗qiáng那张焦躁凶恶骂骂咧咧没有一丝笑模样的大脸。
你妈的,这么凶
坡上的人拼命拽,坡下的人玩儿命爬,邵钧挣扎着,扭动着,爬得像一条大虫子,极其láng狈。
眼瞧着就要上来了,后屁股嘶啦一下。
邵钧痛苦地哼了一声,树枝子剐他屁股了。
裤子本来就没系腰带,松松垮垮,挂不住。
裤裤子我的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