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几个犯人正在装卸炸药包。不远处,罗qiáng费力地推了一车石头,沿着小土路走过去。
炸药和麻袋包中间溅出火星,浓烈恐怖的硝石气味扑鼻而来。
不好,要炸,快跑!跑啊!!!!!
雷管转瞬间就爆炸了,小推车、手里的工具被震上天,烟尘铺天盖地,争先恐后涌入鼻孔和口腔。
漫天的碎石粉渣盖下来,地上炸出一个坑,几乎把罗qiáng半个身子陷下去
罗qiáng挣扎着往外爬,跑,吼着其他人快跑。
有人被瞬间qiáng大的气làng掀翻,震晕过去,冲击波震瘫了半径五十米之内所有的人,在地上翻滚。
有人身上被火舌燎着了,衣服噗、噗地冒火,一眨眼的功夫,就烧起来了
罗qiáng扭头一看。
他顾不上炸药再次爆炸的危险,冲回去,拼命往外拖身上着火的那个人,把人拖出爆炸的波及地带。
火舌扑面而来,几乎舔到他眉毛,脑门熏黑了一层。
救命,救命啊!啊!!!!!!!
着火的人拼命扭动,挣扎,一双眼与罗qiáng对上,极度惊恐凌乱的眼神混合着求生的qiáng烈欲望,痛苦地嚎叫。这人正是他们一大队三班的班头赖红兵(老癞子的大名儿),刚才搬炸药包被气làng掀过来的。
打几个滚,打滚把火灭了!
罗qiáng吼着。
罗qiáng顺手拎起一条破麻袋,拼命扑打这人身上的火,往上盖土,拍打,把吐着红信子的火苗扑灭
惊心动魄的几分钟,所有人都呆了,都没反应过来。
生死一线,求生是本能,都忙着自顾逃命,谁顾得上谁?
能不能捡回一条命,也就是那几分钟的事儿。
罗qiáng满脸挂着黑土渣,豹眼圆睁,脖颈上青筋跳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噗,一口吐掉嘴里混合着唾液的土沫子。
老癞子死里逃生,惊魂未定,仰躺在地上,直勾勾地盯着罗qiáng,颤抖着,说不出话
危急关头,倘若不是罗老二把他拖出来,他很可能就被埋在石头堆里,烧死了。
罗qiáng宽阔的身影立在硝烟弥漫的碎石山上,两只大手沾满血迹,浓重的五官遍布细碎伤痕,印堂让火熏成焦黑,口里呼出的气都夹杂着火星儿,活像地狱里蹚着火走出来的一尊修罗
老癞子当场让人拿担架抬走。
这人躺在担架上,嘴里唠唠叨叨念着什么,费力地扭过头去,眼珠转动,瞥向硝烟迷雾中罗qiáng黢黑的身形。
36、第三十六章水深火热
邵钧是真急,急死了,怕出事儿的人是罗qiáng。
这一听,出事的其实是老癞子,而且也没死人,差点儿一口热乎气没喘上来,一屁股坐到地上。
邵钧再问那几个人哪去了,犯人们赶紧指着说,三爷您来晚了三分钟,清河监狱医院的救护车刚走,把老癞子和罗二都拉到医院看伤去了。
赖红兵伤有多严重?我们班罗qiáng身上也伤着了?
邵钧一听又没法忍了。
三爷您瞅地上炸那大坑,您瞅山崖上炸的那大dòng,人能没事儿吗!那俩人不脱一层皮才怪呢。
犯人们嘟囔抱怨。
邵钧缓缓站起身,一声不吭站了几秒钟,扭头就往回跑
午后最后一缕阳光,被浓墨似的乌云吞噬。
天空迅速yīn霾,眼看着大颗大颗雨点砸下来,砸得人后脖子中弹似的燎得生疼。
邵钧从施工头手里抢过手机,站在雨里,粗着脖子大喊:喂,喂!清河医院吗?我是三监区的邵警官!
罗qiáng在你们那儿吗?我队里的罗qiáng,他伤成啥样儿了伤得重吗你们告诉我!!!
下雨天,山区信号特不好,断断续续地,两边儿人谁也听不清楚谁,纯属隔着一座山扯嗓子瞎喊。
邵钧摘掉帽子,仰头看着天上噼啪砸到脸上的雨,制服衬衫湿得透透,心都快让雨水浇冷了。
他一把扣上警帽,跑回车里,发动车子,冲进白茫茫的雨里
武警已经端起枪,领着犯人们,一个牵着一个排着队走,往高处的临时防雨棚转移。
武警一回头,大喊:嗳,邵警官?
邵警官,你gān啥去?!
邵钧一路从采石场又赶往医院,小车在bào雨泥泞不堪的土路上艰难奋进。
监狱医院位于清河农场西侧一片比较gān燥的高地上,俯瞰一大片厂房和宿舍楼。
途中经过一个镇子,路旁小店的店主匆匆忙忙地收摊、顶门,从房檐上往下扯被狂风掀起来的编织袋防雨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