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扶着她起身,打了热水替她擦身穿衣:“我家姑娘,怎会如此可怜……”她说着,眼眶便泛红了。
宋之拂此时正乏力,只虚弱的摇头,苍白的脸上露出安慰的笑意:“嬷嬷勿难过,父母已俱亡,阿拂这辈子还能活着,便已是天赐的恩惠了。”
这是她的真心话,重生一世,她方知命之可贵,能好好活着,已是知足。
主仆二人正相顾垂泪,屋外却忽然一阵忙乱脚步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便到门外。
为首的却是于嬷嬷,身后一众健妇,一看便是来者不善。
只见于嬷嬷肃然入内,先是恭敬行礼,而后便起身道:“婢奉王爷之命,请王妃往燕居之殿问话。”
这架势,仿佛是要拿她去问罪。
宋之拂此时已疲乏不已,却只得撑起身,在孙嬷嬷惊惶不安的目光中随于嬷嬷一行人而去。
……
西侧院落中,徐夫人侧卧在榻上,双眉紧皱,时不时抬眼问陈嬷嬷:“的确将东西递出去了?”
今夜得消息,言王妃于后偏殿密会冯显,她便当机立断,假郑氏之名拟一密信给冯显,其中所言,便是那日她在屋中,当着郑氏之面向慕容檀示好之事,并嘱必得在送至冯显处前,被赵广源寻到,以此做实郑氏心怀不轨的罪名。
陈嬷嬷肯定点头:“递出去了,确照夫人吩咐,在驿站外,趁赵公尚未行远时递的,应当已被赵公截获了。”
徐夫人越发忧虑:“既如此,怎许久过去,仍未有动静?”
陈嬷嬷安抚道:“夫人莫急,此非小事,王爷须得深思熟虑。”
话音刚落,便听外头一径灯火通明,人影幢幢。
在外蹲守的婢子迅速入内,冲陈嬷嬷耳语数句,她方微微笑道:“夫人,事成了,那边于嬷嬷已带着人去拿那郑氏至燕居之殿问话了。”
徐夫人登时松了一口气,却仍是不安心:“要拿人,何不直接到长春宫,却要去燕居之殿?”遂又派人时刻盯着燕居之殿。
……
却说燕居之殿,此刻正是灯火通明。
宋之拂由于嬷嬷领至燕居之殿,步入门内,但见此处芳草极盛,却无一处树木遮蔽。庭院宽阔,殿阁规整,毫无特殊之处。她心底泛起些许疑惑,如此寻常之处,慕容檀为何从不允许旁人进入?
然此刻已不容多想,正殿外侍卫众多,各个面色肃穆,神态紧绷,如临大敌,俨然气氛凝滞。
正殿内,旁人皆已退至百步外,只慕容檀与赵广源二人在内,一坐一站,面无表情,令人琢磨不透。
于嬷嬷到殿外便站定,宋之拂一人入内,空荡荡殿内,只她脚步声回响。
沉静片刻,慕容檀自座上步下,从袖中取出一物,开口道:“此物,你有何话可说?”
宋之拂虽不明就里,也知事态非同小可,接过一看,脸色顿时苍白,一颗心直直下沉,退后两步,拜道:“夫君容禀,此绝非出自阿拂之手。”
赵广源道:“王妃不觉蹊跷吗?夜间才与冯大监密会,夜半便书如此密信自王府递出。要微臣说,当真是环环相扣,布置缜密。”然正是如此,才更易露出马脚。
慕容檀低头望着眼前女子,心中千头百绪难以理清。半个时辰前,二人尚亲密无间,纠缠难分,此刻却忽生如此惊变,着实猝不及防。
他这王府中,果然是不干净的,趁着冯显在此,是时候好好清理门户了。
……
半个时辰后,宋之拂自燕居之殿步出。
无人知燕王同她说了什么,只道她面色不佳,憔悴失神,隐有泪意。
待王妃回寝殿不久,又有于嬷嬷率众人连夜加强王府各处防卫,尤以长春宫寝殿、燕居之殿等处为重。
一时间,流言纷纷,众人皆猜不透燕王用意,甚至连到底发生何事,亦无从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
不晓得现在的审核尺度到底咋样……这样…应该…没问题…吧
第18章 黄雀在后
连着两日,长春宫中只于嬷嬷一人主事,燕王妃皆称病,每日除早起去徐夫人处问安外,便足不出户。
慕容檀更是借着往北平周边巡视城防的由头,未回王府,连冯显都被撂在驿馆中。
素来自诩沉得住气的徐夫人亦有些慌了。她这外甥一向心思难测,不如旁人好拿捏。
她欲以言语试探宋之拂,却怕自己露出马脚,憋了这两日,终于在第三日一早,宋之拂病怏怏问安离去后,惶惑的扯着陈嬷嬷问:“你说,会不会……是被人发现了?否则怎这样多天,檀儿也未处置那郑氏?”
陈嬷嬷苍老的面上也闪过犹疑,然瞬间便消失,转而安抚道:“夫人勿多想,王爷这两日在城外,顾不上府里的事也是有的。”
徐夫人摇头道:“如此也说不通,小小城防之事,怎比得上府中有奸细?檀儿的性子我晓得,眼里揉不得沙子,怎会纵容她至此?”
陈嬷嬷一时无语反驳,顿了顿方道:“想是……冯大监在此,不欲因此生是非吧。”
徐夫人似自我安慰一般深深吸气道:“没错,定是如此。檀儿一向谨慎有决断……我,我不可自乱阵脚,快,长春宫里头必得死死替我盯着!”
……
而长春宫寝殿内,屋门大敞,柳儿与孙嬷嬷亦是替宋之拂忧虑颇深。
“这偌大的王府里都传呢,说王妃遭王爷厌弃,这才称病不出……”柳儿才自后厨回来,手中领的饭食虽还同往日一般,可后厨杂役们怠慢的态度,却令她既生气又心慌,“姑娘,那日王爷到底……您回来什么也不愿说,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宋之拂斜倚在榻边,一手轻打扇,闭目养神,模样娇弱无力,看似病态,却又透出半分慵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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