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人?”梁又骑马来,指着最远处一个奔腾的人影。
辜大立刻站到顾皎身边, 警戒地看着梁又。
梁又看一眼辜大, 呵呵一笑,让开一步。
顾皎定睛看了一会儿,一根长画戟上下翻飞,点头,“是。”
梁又走得更近了些, 见李恒一马当先, 身后跟着的人少, 却极有章法。三人一个刀阵,刀尖那人凶悍异常,压阵的两人负责左右的同时又为刀剑指明方向。因援兵到,更是精神大振,只片刻功夫便将马家人冲得七零八碎。马家人见势头不对,立刻撤了自家旗帜,欲要逃走。
“不错。”他道,“据说他十四就被丢上战场,果然实战养人。”
“梁先生不觉无耻?那年纪,该是在读书——”
“不可用后世观念评断前人。十四已是成人,诸多军户家的儿子十二岁就拎起屠刀,他已是很好了。”梁又回头看看自家已经聚拢得差不多的火|枪队,“只这样人意志坚定得很,只怕不容易被说动。我且先退得百米,等你说服他,咱们再来详谈。”
顾皎点头,梁又的人虽不多,可枪还是厉害的。
烽烟渐消,秀美的落凤坡支离破碎。
顾琼带着河口郡守下去,同魏先生交待。
李恒驭着白电,踏开烟尘,望着高处奔来,银甲上的斑斑血痕和剑痕都显出了急迫和欢喜。
顾皎有些急切,又怕误了他的事,只缓缓走过去。她道,“延之,你可无事——”
李恒没回答,马走得愈近,整个人越有些怒气。待得走近,白电和皎雪并行,马头贴了贴,他才伸手拉了她的手。
辜大见状,自退后一步。
“你——”李恒开口。
“你还没答我话。”顾皎强行打断。
李恒强行按下胸口的火,“无事。”
顾皎点头,“我也无事。先生们呢?”
他往下指了一下,只见魏先生和一个眼生的老先生骑马,领着不少文士和儒生从庄内走出来。魏先生很有些从容的模样,文士和儒生却心惊胆战,路也不太走得稳。显然,也是无事的。
“很好。”
李恒看她一眼,单手抖了一下缰绳,让白电带着皎雪去了旁边无人处。他道,“情势虽然危险,但不是不能处理。再坚守两日,分派出去处理李家和马家庄园的三组人马便能回来援手。皎皎不必——”
顾皎转头,冷漠地看着他,眼里翻腾的怒气已经压不住了。
他没住口,“你不必来冒险。”
她冷笑一声,“只听你安排,乖乖呆在庄子里什么也不管,等你回来?确实,你甚也不告诉我,我自是甚也不必做,挂在你身上,做一个挂件。今次,算我多事。”
“我只是担心你——”
“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你?”她甩开手,口中说着气话,心却一点点凉下去,“李恒,我此时不和你吵,咱们的账等会子另算。魏先生呢?派人将他叫上来,我有事说。”
李恒没放开她的手,反而越握越紧,有些惶然地看着她。
顾皎偏头,不看他眼睛,只坚定道,“请魏先生。”
魏先生安置好那些文人墨客,急匆匆上山,便见山边扎出来一片连营。那些营帐所用布和皮有些特别,帐门口立着短衫的卫士,腰上别了□□。
他目光沉了沉,似要穿越那帐幔,看到燕王身上去。可这会子情势不明,只得深吸一口气,强行按下胸口的郁气,往另一边去。
李恒和顾皎立在山边,赌着气,谁也不理谁的模样。
魏先生有点儿头痛,甩着袖子叹气,果然吵架了。小两口日常和谐,主因是顾皎热情主动,包容性强,而李恒也不是爱计较和找事的。若顾皎当真不愿意包容了,以李恒的情商和经历,是找不到办法处理。他稍微有点后悔,早知如此,就该请个女先生来,提前教导教导李恒相关知识,就不会搞得这般被动了。
他唉声叹气,走过去,“郡守,夫人!”
顾皎立刻转身,“先生,可有安静的处所,咱们聊聊。”
魏先生看一眼李恒,李恒牙关咬得死紧,最终还是点了头。
“且跟我来。”魏先生前方引路,叫了偏将清出周围的平地,即刻扎了一个营出来。又有辜大紧跟上来,守了营帐的门。
因临时搭建,帐内简陋得很,只一张地毯和三个木头凳子,连书桌也无。
顾皎也顾不得虚礼,只坐下,道,“那个梁又,便是高复。”
李恒和魏先生都没惊奇的意思,只对看一眼。
“看来,你们已知了。”她见他们表现,“可是王允先生来信了?”
“不是来信,是被高复带着来河西后,假做高复进凤凰山庄。先生见势头不好,恐咱们中计,便在咱们抵达的时候喊出高复的名字。才有这一场乱——”
书本上既定的故事,在现实中居然被扭成了这般模样。顾皎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恒一直注意她,内心如同火灼一般,外面又有高复和他的火|枪队守着,更惊弓之鸟一般。他道,“高复,如何又是梁又了?”
“只怕是高复的托名——”
“不是,是他的真名。”顾皎抬头,深吸一口气,“他在异乡,自有名姓。”
李恒手背在身后,握得死紧,一言不发。
魏先生看他一眼,道,“如此,夫人和他已是聊过?”
“他和王先生分开,直去了河西郡城。也未进城,只在城门口见了那路,便确定异乡人不是造出来的那位许慎先生,而是我。因此,掉头来了农庄——”她极力平静自己,“恰当时我在教训辜大,认不清主家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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