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嘉一哼:“是么。”
他也不好意思跟路军儿他爸搞得太近乎。严格说来,那也算是他老妈的前任对象儿、“前男友”吧?那俩老家伙据说已经算了,吹了,老王同志没准儿已经去厂子里别的或失婚或丧偶的中年女同志家里,屁颠屁颠儿的送烤鸡腊鱼去了……他能说什么?
他凭直觉都觉察出,他妈妈可能对这件事后悔了,极其后悔,没想到路军儿他爸说不来就真不来了,也是爷们儿脾气进退果断;而他亲爸陈明剑一下病危通知就真的挂了,平生就这一回没有拖泥带水、死得干脆痛快。但他能说什么呢。
随后就听说,唐铮揣着名片就去找了王贵生,反正年轻有一把力气,就到老王的包工队里打工。
寒假一转眼过去,他们学校开学了,王贵生因为承包了附近几所学校的绿化栽培与日常养护,工程越揽越多,就那两天,也带着手下一帮人在学校周围干活儿。
“诶,那谁他爸。”周遥给瞿嘉一打眼色。
瞿嘉拎着包也要放学,现在和小姜他们一道走路都比跟周遥混的时间多,有意拖在后面,慢慢往校门口走。小姜从书包里掏出食品塑料袋:“我午饭剩的,不想带回家了,你吃不吃?”
瞿嘉一瞅是川味辣猪手,吃,有白吃的干吗不吃,也不在意是午饭剩的。
小姜也一笑,走路还小罗圈腿一拐一拐,身形乱晃,偶尔就往瞿嘉胳膊肘上撞一下,再蹭一下。
“你们那的人,是不是都罗圈儿腿?”瞿嘉突然说。
“我腿跟你腿不一样啦?”小姜说。
“你觉着呢?”瞿嘉瞟一眼。
“就,没你腿那么长么。”小姜笑说。
“因为弯的吧,总伸不直。”瞿嘉损了一句,“拿块板子帮你夹直了,能管用么?”
“哪有弯的么!”小姜郁闷地嚷道,“瞿嘉你就老是说我,你那么嫌弃我干什么!”
“别老蹭我,走直线。”瞿嘉终于忍不住,撤开一大步。
小姜噘着嘴往旁边挪了挪。这小子还真是走不成一条直线,像个陀螺,上下左右就总是摇晃……晃得瞿嘉皱眉觉着眼晕。
瞿嘉早就瞄见周遥眼色,没有热情洋溢地凑过去,而是在校外白杨树下的自行车阵里,就反坐在自己车后座上,吃块糖,发个愣。
周遥推着车跑过去问“叔叔好”,找王贵生聊天。
周遥环顾四周:“我朋友去您公司了?”
“来了。”王贵生点头,“不错,年轻力壮,肯吃苦,比我们这些一身慢性病的老家伙体力强多了。”
周遥赶紧说:“虽说是熟人,是我朋友,您可得给他发工资啊!”
“废话!”王贵生道,“老子能让人家白干?该多少钱就多少钱。”
周遥欣慰地点头:“他可能比较缺钱,我就是觉着,来您这儿干,总比在外面跑出租轻松点儿呢。”
“但我们开的钱可没有开出租的多!”王贵生很直爽的,“他白天在我这儿干,说是晚上开夜班出租。”
“啊?!”周遥一听,立刻后悔给唐铮拉这个活儿。
他还是把激流中浮沉的生活想象得太过轻松。
蜜罐子里泡得久了,他还是没有经历过……
周遥赶忙又问:“他今天没来?”
“来了。”王贵生也点根烟道,“他就非不进这学校门。”
周遥:“哦。”
王贵生也不细问,好像什么都清楚,都了解的:“学校外边那路口呢,你想找他说话你过去呗。”
瞿嘉坐车后座上,眼神很好,远远地就瞅见他哥们儿,扬起手跟唐铮打了个招呼。
唐铮不进校门,就不去惊吓校领导了,就坐在他们包工队的那辆大卡车上,驾驶位。他是帮王师傅开车过来的。
那天,偏巧,叶晓白也走到校门口,昂首挺胸望向远处天边,书包由身旁女同学帮忙提着。
肤色很白,最近又见瘦。叶晓白在羽绒服下面穿了长裤,裤管儿松弛永远找不见腿型,这就是瘦太多了,大风一过就能像一张白纸一样飘在风中,就飘走了。
这就是她家司机偶然一次迟到,晚来那么几分钟,漏“岗哨”了。
旁边女同学不停地没话找话,叶晓白表情漠然,就没搭理,让风吹乱了头发。
叶晓白别过脸去往那边看,视线突然定住,眼神也特别好,离得很远、很远竟然就看到了。
叶晓白突然甩开身旁同学,书包也不要了,往路口猛跑过去!
啊,周遥回头,低喊了一声。
瞿嘉猛地从车后座上站起,薄荷糖从嘴里掉了出来,没接住给掉土里了。
胡同口传来尖锐的刹车声和嘈杂人声,叶晓白直冲过路口,很突然的,从来没跑这么快,白色羽绒服在车流中非常显眼!也是百米冲刺的疯狂速度,几步就冲到卡车跟前。
那时,就和坐在驾驶位的人怔怔看着,猝然地对视。
叶晓白原本模糊的眼底突然现出两丛火光,那火苗其实从未熄灭,大声问:“你开车过来接我的吗?”
唐铮看着人:“……”
叶晓白喊:“唐铮你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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