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自在地咳嗽两声,挥挥手道:“来就来,拿什么东西?带回去,带回去。”
女人嗔怪地推了他一把,胳膊肘往外拐的姜鲤早穿好羽绒服,闻声从里屋跑出来,扯扯沉焰袖子:“焰哥,我们走。”
男人有些着急,追在后面高声提醒:“早点回来!”
大门从外面关上,他唉声叹气:“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那小子有什么好,不都一个鼻子两只眼吗?怎么这么积极……”
“不比你年轻的时候强得多?”女人不留情面地吐槽了句,打开礼盒,替未来女婿说话,“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补脾润肺、止咳清痰,人家孩子关心着你呢,做人得知足……”
过年期间出租车很少,两人等了十几分钟才打上一辆。
姜鲤鼻子冻得通红,从包里摸出个保温饭盒,笑道:“焰哥,你今天吃饺子了吗?这是我亲手包的,要不要尝尝?”
沉焰接过筷子,吃了一个,牙齿咬到硬硬的圆形物体,表情有些困惑。
他吐出硬币,托在手心,看着上面盛开的花朵发愣。
“事事顺心,金榜题名!”姜鲤笑吟吟地说出不一样的祝福语,怕他心里不舒服,特意解释,“这枚硬币我清洗过好几遍,还放在热水里煮了煮,保证干净。”
沉焰紧抿薄唇,用湿巾擦了擦硬币,珍而重之地放进钱包夹层。
他看着她颈间系着的围巾——是他今年春天送的那一条,心忽然软了软。
如果,她能像现在这样一直配合他,演好深爱他的戏码;如果,她再也不和那个男人纠缠,做出背叛他的事……
他可以试着原谅她。
试着忘记她满身泥泞、心机深沉的事实;试着沉溺于虚假却美好的幻境;试着和她共度一生一世。
不过,他大概永远也没办法和她发生关系。
如果结婚以后,需要通过孩子彻底拴住她,他就只能考虑试管婴儿。
不,听说人工取卵的过程很痛苦。或许可以再下几次安眠药,把他的精子通过导管灌进去,用塞子堵上,提高怀孕几率。
欣赏烟花表演的游客很多,他们遭遇严重堵车。
前方排起长龙,而天上已经开始闪烁绚烂的火光。
“怎么办?还有一公里,我们要不要走过去?”姜鲤有些焦急地查看窗外情形,又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走。”沉焰当机立断,带着她下车。
天气很冷,呵气成冰,他紧紧牵着她的手,在拥挤的车流和人群中艰难跋涉。
“焰哥,快看!”在许多人的惊呼声中,姜鲤回握少年的手,引他看一朵刚刚腾起的巨大烟花。
千万缕金丝银线勾勒出富丽堂皇的牡丹,下一刻,每一根线又炸出一簇小花,在夜空中轰轰烈烈地燃烧自己的生命,短短几秒过去,变成袅袅青烟。
还有更多造型各异的烟花,争先恐后地升至高空。可它们再绚丽,再耀眼,也逃不过化为灰烬的悲惨宿命。
姜鲤专注地欣赏着这场五光十色的烟火表演。
而沉焰只看到他虚伪狡猾的姑娘,在尸骸组成的阴冷背景中,露出颠倒众生的邪美笑容。
他像那些烟火一样,步履匆忙地奔赴一场声势浩大的祭典,为了眼前经不起推敲的所谓“幸福”,不惜燃烧灵魂中本就不多的热情。
“阿鲤,我给你拍几张照片。”他向她伸手,示意她拿出手机。
姜鲤打开美颜相机,交给沉焰,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大大方方站着,笑容甜美又自然。
“咔嚓”一声。
沉焰记录下这动人的一刻,与此同时,将准备已久的针孔摄像头藏在手机底部的扬声器旁边。
只观察她一天。
他自欺欺人地想。
只要她在接下来的一天里洁身自好,他就相信她已经和那个男人彻底断掉。
他就原谅她曾经的不忠,连带着对所有的肮脏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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