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夏天,空气黏稠得像要凝固一般,在地下蛰伏了数年的蝉终于出土,趴伏在树干上,不知疲倦地发出聒噪的求偶声。
姜鲤借口省空调,拿着支绿色心情雪糕,站在玄关处换凉鞋,说要去图书馆学习。
凉鞋的款式很普通,二姐姜芙穿过几回,觉得磨脚,转手送给了她。
当重男轻女家庭的小女儿,就是这点不好,什么都要用姐姐们用剩下的。
姜鲤习以为常,将鞋扣扣好,对着镜子整理裙摆,又梳了梳头发,脚步雀跃地出了门。
午后的日头格外毒辣,她顶着遮阳帽,厚涂防晒霜,躲在沉焰家附近一棵梧桐树后,耐心等待。
这是她蹲守沉焰的第六天。
等待时间从一个小时到叁个小时不等,望眼欲穿,双腿酸疼,却次次落空。
她甚至怀疑,不是自己运气不好,而是沉焰压根不在家。
他家境那么优越,听说除了当学者的父母,还有在海外开公司的叔叔,做知名设计师的姑姑,趁着暑假去亲戚家拜访,或者出国旅游,并不奇怪。
哪像她,长到十六岁,连这个小城市都没出过。
等待是件很折磨人的事情。
不知道他会不会出现,会在几点出现,焦灼与期盼相伴相生,在这样堪称煎熬的过程中,对他的喜欢却进一步加深。
姜鲤一心多用,准备了个写满学习要点的小记事本,眼睛紧盯别墅大门,嘴里却小声背着单词。
将近四点钟的时候,后背被汗水打得半湿,姜鲤平静地接受又一次失望,骑上自行车。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忽然捕捉到清清爽爽的身影。
沉焰好像又长高了些,这样热的天气,依旧白衣黑裤,一尘不染。
他独自一人走出别墅区,站在路口等待绿灯。
姜鲤的心口小鹿乱撞,强压住兴奋的情绪,像没发现他似的,继续不紧不慢地骑着车。
距离越来越近,十米、五米、叁米……
她担心起他的脸盲,害怕就这么错过难得的机会,又拉不下脸主动跟他打招呼。
像个跟踪狂一样追到家门口,说出来也太古怪了些。
因此,她要极力洗脱自己的嫌疑,将这场学校外的碰面矫饰为偶遇。
要是……要是沉焰没有上钩,她就想办法把自行车的链条弄掉,再向他求助。
这么想着,姜鲤强行将注意力聚焦在眼前的路上,连呼吸都没乱一下。
终于,清冷的声音响起:“姜鲤?”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沉焰终于能一眼认出她的面孔。
姜鲤握紧车闸,一只脚蹬地,扭头看向他,表情里带着恰如其分的惊讶:“沉焰?好巧,你怎么在这儿?”
“我住在这个小区。”能让沉焰主动打招呼的人少之又少,姜鲤就是其中一个,他打量她日常又温柔的装扮,觉得被太阳晒得发红的脸比学校里更有生机一些,犹豫片刻,鬼使神差地递出个话头,“你打算去哪儿?”
“去图书馆。”姜鲤自然地拍拍朴素的帆布包,“还几本书,再写会儿作业。”
“图书馆?”沉焰家里收藏了不少书,洁癖作祟,从没去过公共阅览场所,闻言迟疑着要不要结束话题。
“对,去刚装修好的新馆。”姜鲤没给他终止的机会,又轻又快地往下说,“新馆比老馆漂亮得多,今年进了很多经典名着和外文书籍,找什么都方便。而且,位置紧挨着美术馆,看书累了的话,还可以去隔壁转转。”
沉焰被她引出几分兴趣,幽深如寒潭的眼眸盯着她可爱的酒窝看,半晌没有接话。
“你准备去哪儿?”姜鲤拼命克制自己,没有主动发出邀请,而是随意地换了个话题,“要是有事就先去忙,下次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