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薛夫人和宋氏一个劲的念佛,还要去庙里捐些香油钱,保佑太太平平的,她们都属于比较胆小的那种妇人,这事儿若是王熙凤知道,只会不在意的一笑,会说打架打不倒她们家门口,不用她穷操心。
薛蟠倒不像是那种一回家中,朝中外面的事一概不提之人,而是有话憋着难受,必须要说出来才心里畅快。何况他也是为了说给宝钗听,有时还能为他分析分析。
薛蟠说道:“不知道皇上这次南疆叛乱,会派谁去平定。年大将军上次述职之后就又被派回了西北军中坐镇去了,虽然对他的为人不予评价,但是打仗确实是一把好手。西北的罗布藏丹增和阿拉布坦其实已经被咱们的大军打怕了,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出兵。”
宝钗说道:“你是希望皇上派年羹尧带兵杀过去,痛痛快快的把南疆剿灭了,才是最好了是吧!”
薛蟠翘着二郎腿说:“知我者,妹妹也!”
宝钗说道:“可惜‘我知你’也没用,你若是能体察到一些上意,这个官才算做得稳当呢,我看呀,皇上说什么也不会派年羹尧去的。”
薛蟠不解的说道:“为什么?”
宝钗说道:“西北的战事那么大,闹得全国皆知,上上下下都在关注,而且当初是皇上力排众议才启用的年羹尧,而且你知道,当初为什么受到那么多的阻挠?”
薛蟠想了想说:“是因为别人举荐的是十四王爷,年将军才是皇上信任的人。”
宝钗说道:“满清虽然已经入关快百年了,但仍然重用满臣,打压汉臣,年羹尧是个汉人,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满朝亲贵没有几个高兴的。”
薛蟠皱着眉头想半天:“好像果然是这么回事!我说当初他回京述职时,怎么那么多人参他!”
薛宝钗说道:“这次南疆的战事,定然会在满族兵将中选择,甚至很有可能会选一个有代表性有身份地位的人,这样打了胜仗,满族的贵族们才能扳回一局。”还有一点薛宝钗没说的是,西北那边有强敌,用了几十万大军。而南疆的叛乱不过数千不足一万人的少数民族,国家当然要借此机会,给满清的贵族好好的作为一番。果然过不了多久就传来,南安郡王帅兵去平乱南疆的消息。
贾府之中,小厮旺儿一脸慌张的来到贾琏家门外,大声道:“二奶奶,大事不好了!”王熙凤正在由平儿伺候梳妆,平儿一听这话,不由得扬声骂道:“伺候多少年了,话还都不会说,像个慌脚鸡一样!到了二奶奶跟前若是还这样,就把你打出去!”
外面传来“小的再也不敢了”的声音。
最近王熙凤不用管家,东府里的尤氏,邢夫人,王夫人,都渐渐表露了对她的不满。甚至贾琏去平安州之前还跟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怄气。既然所有人一同的跟她过不去,王熙凤干脆告病卧床,少去他们眼前晃,这样她才能有两天安生日子过。
旺儿是在外门当差的,自从王熙凤不管事,他不到这里来已经有几个月,谁知道今天一来就慌里慌张的说什么不好的话!
王熙凤知道必然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对平儿说道:“你去问问是出了什么事了。”
于是平儿到门外问出了缘由,连忙回来悄声告诉王熙凤。
王熙凤听了之后,目光一厉:“我说呢!现在我不管家,外面有什么大事也犯不着来回我,原来是那些黑心肝的把我给告了!”
王熙凤也没用别人打帘子,大步而出,直接自己掀了门帘子出去。见到旺儿还跪在门外,向他问道:“告状的是何人,是只告了我,还是还有你琏二爷,状子上的理由是什么,在哪个衙门接了状纸?你给我细细的说!”
旺儿于是一样样说来,原来告状的人竟然是尤三姐,她被她老娘接回家去住几天的时间,尤二姐就被王熙凤骗回到贾府上了。
而这过了没多久,就听到尤二姐已死的消息,尤三姐与她姐妹情深,而且见尤二姐之前与贾琏感情甚笃,不相信她会真的吞金自杀,就算是自杀,也一定是被人逼死的,早就听说贾琏的正妻是个妒妇,而且深宅大院什么不可能发生!所以左思右想,二姐之死必然与她们夫妻有关。
尤三姐也不找家里人商量,主要是怕被家里的老娘阻拦,她本也是识文断字的女子,自己写了张状纸,走出家门去,便把这状子递到府衙上去了。
尤三姐本来的命运是在二姐去世之前就已经抹脖子自尽了,而这次为什么她还好好的活着呢?这就要从贾琏曾经替尤三姐向柳湘莲提亲说起了。
那日贾琏特意地到柳湘莲家,说要给柳湘莲说一门好亲事。只因尤三姐少年时曾远远的见过扮戏中小生的柳湘莲一面,从此芳心遗落。
听说贾琏和柳湘莲是朋友,便请这个便宜姐夫替她说亲。刚巧赶上柳湘莲并没有出去游历,便在家中设了好酒好菜招待琏二爷。
贾琏说出来意之后,柳湘莲觉得若是以前的自己,断然不会拒绝这位世兄的面子,当场答应下来。但是不知为何脑中突然犹豫了一瞬,而是说道:“贾兄不知,这桌酒菜还与你们家有些关系呢!”
贾琏见他并未立刻答应,而是转移了话题,于是顺着他说的:“不知柳世兄家的酒菜怎么会与我们贾府有关系?”
柳湘莲笑道:“你可知咱们现在吃的野猪肉狍子肉以及这些山珍野物是何人所送?”
贾琏说道:“莫非是我们家送的,不对呀,每年外送的年礼我这边都会过一眼,不记得送了柳世兄这些野物!”
柳湘莲开玩笑的说道:“你家何曾送过我这么丰厚的东西,吃到年后两个月还吃不完!告诉你也无妨,是薛家。”
贾琏说道:“原来如此,只是蟠兄弟去了西北,一直不在家,你们之前见面你又不太待见他,怎么会关系如此之好了?”
柳湘莲于是将他路过拔刀相助帮了薛家店铺伙计,以及他们家的姑娘刚好在店里,就十分客气又送了表礼,过年的时候又让人拉来这一大车东西等这些事情说了。
贾琏恍然道:“原来如此,我说这味道怎么有些熟悉呢,这一大年我也吃了不少薛家庄子上产的东西。不过你说了这么多,你到底答不答应同我那位小姨子定亲?她可真是一个难得的女子,容貌自是不必说了,性格也是极为难得的爽快。错过了这个,恐怕再难有这么好的!”
柳湘莲沉默了片刻,道:“我这么说并非存了什么非分之想,只是今日你说起定亲的事儿,我不愿意欺瞒于你。请世兄今日听过就算,勿再入他人之耳,以免唐突佳人。
贾琏见他如此郑重,也正色说道:“柳世兄既然信任我,放心说就是,贾琏绝对不再告诉第三个人。”
柳湘莲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是一场单相思罢了,在薛家铺子中见过了那位姑娘之后,小弟便想世间再难有如意之人。”
贾琏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竟是宝钗啊!不由得拍了柳湘莲的肩膀安慰他道:“我理解你,宝丫头确实是人才出众,见一面也容易误人终生,你还是看开些吧。”
于是贾琏与他推杯换盏,宽慰于他,也不再提要让他与尤三姐定亲之事。
贾琏回去之后,对着尤氏姐妹只说柳家少爷早已有了意中人,尤三姐虽然伤心了一阵儿,但是又不是与她定亲之后又来退亲,所以打击只是一般,只是心中空叹无缘罢了,伤心了一段日子就撂开了手。
出了尤二姐那件事后,尤三姐更是痛定思痛,把贾琏与王熙凤都一起告了官!
王熙凤冷静的问旺儿:“告诉了太太没有?”旺儿说道:“还没有。”
王熙凤喝道:“还不快去告诉,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指望能瞒得过谁!你现在巴巴儿的只来告诉我一个人,我是公府中的少奶奶,难道还要出去应她的状子不成!若是让我抛头露面,我倒不在乎这个!可是丢的,还不是你们贾家的人!”
旺儿被骂了一顿,连滚带爬的去回王夫人去了!因那尤二姐进门时也是过了贾母面前的,所以王夫人也并不敢瞒着老太太,只得如实汇报。
贾母也是经过不少事情的,但是小妾的妹妹来状告姐夫和大房还是头一遭,而且被告人还是她的孙子孙媳妇,原告说起来也算是亲戚。
贾母虎着脸,一叠声的说:“去把珍哥儿和他媳妇尤氏都叫来!我到是要问问,是不是他们挑唆的!嫌我活的命太长,自家人告起自家人来!”
尤氏是真的不知道尤三姐竟然真有这种刚性,敢到官府去告人,她和贾珍直到老太太派人来叫,才听说这件事。贾珍一边把尤氏骂了一顿,一边想着一会儿自己如何开脱。
贾珍和尤氏到时,王熙凤自然也早到了,正跪在贾母面前掉眼泪呢。贾母向来喜欢偏着王熙凤,何况这次又是因为尤氏的妹妹让她受了这么大委屈,更何况这件官司还没完呢,还得靠王熙凤去周旋,不然贾琏牵扯到其中的更深!国孝和家孝之中偷娶二房,就够把他给撸成一个白身的!
贾母指着尤氏,恨声说道:“你们在热孝期,把妹子偷偷送过来做二房也就罢了,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信了凤丫头所说,谁承想现在人没了,又来告他们小夫妻两个!到底是何居心?打算把琏儿,宝玉,都对付掉了你们好全权继承家业不成?”
贾珍大呼冤枉:“老太太,天地可鉴,孙儿万万不敢有这种想法呀,我若是有这种想法,叫天现在就下一个大雷,把我劈成灰!尤氏姐妹娶嫁的事儿,还有,三姐去告官的事儿,我一概都不知情,这只能问我这败家媳妇!”
尤氏这时,也吓得面无人色,哭道:“老祖宗我也不知道三姐她会偷偷跑出去告官啊,我这就打发人请家中老娘把她锁拿回来,让她不告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