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说道:“不碍事,老毛病了,太医看了也是那样,治标不治本,年年到时候又发作。”
薛宝钗说道:“还是寻一个高明的太医,好好开张方子,腿上的穴位太多,而且都是督脉的大穴,若是腿上生疮,反复发作,就不只是对腿有影响,整个身体的健康都会受到牵连,所以还是早治为好。”
胤祥奇怪的说道:“我没说腿上生的是疮症,你怎么知道?难道是福晋和你说的?”
宝钗说道:“没有,我是看殿下的面相以观穴位,才得出的妄言,不过没有切实的诊治过,也不敢确定,听殿下这么一说,果然是疮症。”
胤祥大为惊奇,这时书房中又走出一人,比十三阿哥胤祥略矮一些,年龄比他大十几岁。口中说道:“可不得了,一个小姑娘就敢说观面相就能看懂人的穴位,太医院那么多个名医也没有人有这等本事,自古以来,就是医仙看诊也都是望闻问切,你只凭一个“望”字,就信口开河,断人病症,是你谁给你的胆子。”
胤祥急忙说道:“四哥,她不过是个小孩子,说对说错也没有什么要紧,你别吓着她。”
薛宝钗俯身行了一个礼,说道:“回四王爷,自古传下来的古医书,说的也不一定全对,会开太平方子的,自然也不全是庸医。”
雍亲王胤禛道:“不全是庸医,还是有一部分是庸医喽,这丫头,倒是够伶牙俐齿的!你是哪家的格格,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既然你知道我是四王爷,你还敢和我顶嘴,就不怕我迁怒于你吗?”
雍亲王胤禛与胤祥从小交好,两人虽然并非一母所出,却比同胞兄弟要更亲密,所以在胤祥的府上胤禛可以畅所欲言,也不必有什么顾忌,就如在自己府上一样。
薛宝钗微笑道:“四王爷真是说笑了,您是尊贵的王爷,怎么会与我芥豆之微的一个民女一般见识,就更不论迁怒了,而且王爷如此明断,想必明白民女与王爷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十三殿下的健康着想。”
爱新觉罗胤禛说道:“你先给爷说说,十三爷的腿疾你可有什么办法,要怎么医治,若是说的对正了,爷有赏,若是说错了,你妄议太医院的医生是庸医,可是要受罚的。”
薛宝钗说道:“我得亲自诊治过才知道。”其实她也正有此意,这位十三王爷励精图治,是个难得办实事的官,却不幸早早的因疾去世,他不像薛父寿命到了,而真的是因疾病拖累才短寿,若是能略尽绵力,她是不会吝啬的。更何况刚刚得知他帮了她们薛家,如何能不以德报德。
于是他们移步到书房的小隔间儿内,薛宝钗细细诊治了一番,说道:“十三爷腿上的恶疮难愈,几经耽搁已经形成了血病,并非直接治恶疮就能治好的,怪不得要反复发作。人身体中都有金木水火土五行,心属火,肺属金,肾属水,脾属土,肝属木,十三爷此病是忧虑伤脾,火气损肝,肝木太旺,使热毒积聚于下肢,久久不能发散,才养出土亏木旺的症候来。”
薛宝钗沉吟半晌,“我若是没看错,这病至少在□□年前就有了征兆,血海穴时时有隐痛,风市穴时常麻木。再过两三年,才有疮发作出来,若是那时就用补土降木的对症方子,最多一个月也就能全好了。”
不仅是十三阿哥胤祥,连对胤祥身体状况十分关心的四王爷也知道她说的十分对路!四王爷连忙说:“那现在可治得?”
薛宝钗说道:“这一场病虽然不是要人命的大病,但是天长日久的消耗气血,折损寿命,耽误到现在,却不那么容易治了,但是倒并非不可一试。”
四王爷胤禛说道:“你既然能看出病因起源,又说的头头是道,想必还是有办法治的。”
薛宝钗说道:“我写下几张药方,分别助殿下补养气血,调理肝脾,最后一张是外敷的药,每日敷在患处,先用一个月试试,若是能看到明显的效果,这样三五个月下来大概也能痊愈了。若是效果不显,再随时调整方子。”
胤祥十分感激道:“本来想把你叫进府中提醒一二句,没想到又欠了你一个人情。没想到你还懂医术,若是真能把我治好,那可真是感激不尽了。”
薛宝钗说道:“殿下不必如此客气,能为你分忧,我这趟就算没有白来。”薛宝钗告辞出来之前,还给他留下了两丸九花玉露丸,让他在正式吃药之前可以先吃一颗,另外一颗可留在药效不明显,疮毒又发作难忍时再吃。
薛宝钗走了之后,雍亲王胤禛拿起一颗朱红色的九花玉露丸仔细端详,只觉得清香袭人,闻着香气都让人觉得十分清爽,精神为之一振:“十三弟,用不用把这两颗丸药还有那几张药方子拿给太医院看看再说?”
胤祥说道:“我觉得不用了,就按照她的方子来。”
胤禛说道:“可她只是一个小女孩,就算是看了再多的医书,哪有太医院行医几十年的老大夫们有经验。”
胤祥呲笑着说道:“就像那丫头说的,太医们怕担责任,只会开太平方子,纵使不全是庸医,却不如一个小女孩有魄力敢开药,我就用她的了!头一次有人敢把我这病说得这么通透!我不信她还能信谁!”说着从他四哥手中拿起一丸九花玉露丸吞入口中,只觉入口即化,心旷神怡,他还不知此丹药能补神健体,延年益寿。
雍亲王想到胤祥这十几年的遭际,心情复杂,不由得叹息一声:“十三弟,委屈你了,等我……必不让你再遭这份罪!”
胤祥吃了那药丸,心情舒畅说道:“四哥咱们兄弟之间,哪还用说这些,你在前面引路,不论走到哪,兄弟我跟着你就是了!”
薛宝钗回去时,中饭已经摆好,十三福晋已经得到了她给十三爷看腿疾的消息,十分亲热的拉着她的手带她入席。
席间兆佳氏还问宝钗,薛夫人呈上来的那张礼单是否是出自她之手?
薛宝钗应是后,兆佳氏待她的态度更为不同,问她从几岁开始练字,每日写几张等。
薛宝钗一一答了,兆佳氏一边听一边点头,兆佳氏出身书香门第,向来喜欢舞文弄墨,平生有一大爱好,最喜欢的便是好字,她常常说,字最能看出一个人的风骨性格。等见了薛家呈上来的礼单之后,立刻被那一手颜体字所征服。
用过了饭不久,薛夫人就和薛宝钗告辞出来,还带着十三福晋给问备下的回礼。
薛宝钗在车中想的是,怪不得贾家最后要败亡了,这皇子府上也没见多铺张浪费,一应的吃穿用度,与贾家相比竟然还要朴素了很多。可见贾府不论现在的收成如何,都按照之前鼎盛公府时的老规矩办事儿,就怕让外人或者是自家的奴才觉得贾家大不如前了,越是这样寅吃卯粮下来,支持不住的日子来得越快。
从十三皇子府中回来不久,薛夫人就琢磨着,之前那些老亲和还有礼数往来的人家是不是该走动起来了,她之前原来想着借住在贾府上,若是自己家再走亲戚,是否有些不妥,便只与哥哥王子腾家有联络走动。
这次到人家府上倒是给她提了醒,现在薛蟠也渐渐大了,这些关系也应该都捡起来才是。薛夫人是个没主意的,而且她凡事愿与宝钗商量。这一件事情自然也不例外。
宝钗听了之后沉思了半晌说道,“这些世交关系,都是一点点经营起来的,咱们联系起来也是应该的,只不过要渐渐的才好,现在哥哥所靠的这位皇子是个低调行事的,我们若是在他刚入府时,就开始忙着联络亲戚,若是招了人家的眼,反倒不好。还不如顺其自然的行事,母亲不是曾想着,等我们搬到自己的宅子中之后,再与这些关系走动起来,我看还是按原计划的好”。
薛夫人一听,觉得果然有道理,她向来觉得宝钗比她见识多,大多数情况都愿意听女儿的。
如此冬去春来,万物复苏的时候,困扰着胤祥近十年的腿疾已经彻底好了,他拔除了病根儿,整个人也变得欣欣向荣起来,不像以往一样颓丧,出门打猎,跨马游街,都是年少时会做的事情,这时候一一做来,还别有一番滋味儿。
雍亲王胤禛看了也十分高兴,这期间宝钗又去,十三皇子府上几次,调整了几次药方。到最后,人痊愈的时候,两位皇子赏了宝钗不少好东西。雍亲王胤禛还亲自问她:有什么愿望,只要在情理之中的,他可以帮着达成。
胤祥知道,四哥是真的替他在高兴,因为他四哥向来最为谨慎严肃,还从不像人许这种帮人达成愿望的承诺。因为毕竟他们是皇子王爷,手握的权柄太重,并非一般人能想象的到的。若这种权力被有心人利用,造成的后果也将十分巨大。所以胤祥也同,雍亲王一样,静静的等候薛宝钗的愿望出口。
薛宝钗想了想说道:“我现在生活富足,家人和顺,没有什么其他愿望,只是我哥哥的性格我太过了解,他是个浑人,有时候会脑子不清,也不是什么成大事的料,现在有幸被十三爷收归门下,我也总怕他不争气会误了爷的事儿,或者闯出什么祸来,我没什么其他愿望,只希望二位爷帮我看顾着他一些,他不惹出什么乱子,我就知足了。”
雍亲王和胤祥等了半天,没想到会等来她这样一番话,都觉得她是小题大做,浪费了这个难得的机会。
雍亲王不无可惜地说道:“我看你这心操的就很没必要,薛蟠自有一番为人处事的道理,哪用你这个当妹子的,整天挂念忧心着的,你到底是把他当哥哥还是当儿子养了?这不是弄反了吗!你们薛家太不会养姑娘,重担竟然都加到女儿身上,儿子反倒成了养尊处优的少爷,这怎么得了,我看他正要多历练历练才行!”
因为薛宝钗一家与胤祥走的近,特别是还给胤祥治病,所以他们家的情况,雍亲王也是派人调查了一番,没发现什么特别的情况。只是觉得薛父也是个奇人,竟然能绕过不成器的儿子,当机立断将家业交给还幼小的女儿。
当然,他的这个决定算得上明智,不然现在的薛家,不知道已经凋零到什么样子,说不定薛蟠被管事儿的以及豪奴们欺骗,说不定薛家的家业现在已经败光了。
雍亲王虽然表现出不赞同,但是他的最后这一句话,算是答应了宝钗的请求,会照顾薛蟠一些。
薛宝钗于是笑着俯身谢恩,她又如何不知,这位雍亲王过不了多久就要登上大位一飞冲天,而十三爷胤祥也会跟着受到惠及,迎来他政治的春天。
正因如此,薛宝钗才更不会傻到真的求他们什么重要的事。与这样的人物相交,要保持着适当的度才能相处长久。而且,薛宝钗所求之事,正是她心中最为在意之事。或者换句话来讲,只要薛蟠好好的,不出大纰漏,对于薛家来讲就是头等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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