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海远。”
“嗯。”
“海远。”
“嗯。”
海远闭了闭眼,站起来:“我跟你一块去,这些我都得会。”
海远从柳云手里抽走那一堆带血的单子,走了几步回头问:“路叔,马琳琳谁看着呢?”
“路铭,你马叔一会儿也回家了,邻居都在,别怕,啊。”
是福是祸,怕已经没用了。
医生态度挺好的,毕竟事情不小,跟他们说:“能走保险,但得先交费后面再退,现在目前是交三万八。”
路野拿出存折,海远说:“我来吧。”
他扫了码,跑了几处交完费,林姨给他的钱是够的。
最难的不是这些手续,最难的是手术协议,柳云已经签了。
生死时刻,手术有无数的可能结果。
大人,小孩,或者她们一起。
对柳云来说没什么好选的,海珍是她牙牙学语就开始看着长大的孩子。
优先级一定是海珍,请医生全力救海珍。
回到手术室跟前,海远靠在走廊的墙上,他没有一点力气去面对了。
柳云哭着路德正来来回回说着什么。
柳云说,还是路铭发现的。
海珍在家门口接了个电话情绪激动,收拾了包就往外头走。
她突然发晕,低血压、低血糖、情绪过于激动。
说不上来是哪个原因,可能都有。
她就倒在了路边。
同福街有一条巷子,路灯电缆线被人偷了,一直没装新的。
黑暗中她倒在路边五分钟,路铭路过时才看见了。
路铭就近去敲路德正的门,路德正赶快打了120。
路铭又飞奔回到自己家。
今天柳云菜馆又间歇性懒得营业。
柳云去路铭家打麻将去了。
路铭爸妈让他照顾已经哭得不成样子的马琳琳,路铭之后就一直在菜馆守着马琳琳。
柳云跑回来的时候邻里都来照顾了,邻居方玲是二院妇产科医生,饭吃一半筷子一撂就冲到小巷子。
东北饭店的老太太平时特别迷信,谁要是在她家门口停车能被她骂到东北去。
但是今天她也顾不上什么脏不脏的,听方玲的,抱了饭店一堆一次性毛巾过来。
居委会吴姨一把拉住柳云的手:“没事啊……”
柳云心惊肉跳地看这围着的一圈人,脑子里只剩下无尽的嗡嗡嗡。
混乱过去了,此时手术室的光像一个平静但不详的噩梦。
柳云咬着牙跟路德正说:老路我为什么要出去打麻将,我为什么啊……
老路啊,珍珍就那么淌着血,在没光没人的地方,躺了五分钟。
珍珍平时太瘦了了啊,老路——
海远咬着牙,下颌抖动,薄薄眼皮上霎时满红。
路野抬手捂住他的眼,说:“哭吧。”
指尖笼住少年眼中挡不住的潮湿。
他想如果是梦怎么还不醒。
是什么噩梦竟能痛得这么逼真。
来来往往很多人,没人注视他们。
医院,都惯了。
无常打破生与死的壁垒。
人有多强悍,就有多脆弱。
最怕的是突如其来,没有来得及道别。
海远无意识地牵着路野的手,插.进路野五指间,指骨相扣,压得死痛。
路野没吭声,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很多事都不是只要你用力,就能抓得住的。
——是否接受开关腹手术?
——是。
——是否放弃创伤性抢救?
——不放弃。
可是谁有能在医院里,要一个特权呢。
上次产检海远看着b超屏幕上那个小小的团子,医生玩笑说小姑娘说不定以后比这个小舅舅还好看。
海远说很期待啊,到时候比比到底谁好看。
他现在想:不比谁好看了,你来就好。
等到凌晨,手术结束,大夫走出来。
海远靠着冰凉的瓷砖看过去,他实在没有力气再动。
医生摘了口罩说:“胎儿没了,病人进icu。”
海远紧攥着的拳头陡然松开,茫然一瞬,路野又重新牵住他。
海远闭上眼,她到底是不来了。
生命是一条河,交汇或分流。
有一条小小的溪流曾短暂汇入此间,然后悄然离开。
不可挽留。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敢说话了,但是……海珍是大女主剧本,好日子在后头呢。
对不起刚才知道今天是元宵节,但是元宵节请假也不好,陷入了一种僵局,于是这章还是发出来,给你们发红包昂。
元宵快乐……光速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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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玫瑰
相当混乱。
海远处在一种机械状态中,他怀疑自己好像下一秒就撑不住了,但他还是撑住了。
他跟路野一块办妥了所有手续。
凌晨三点,他叫了车送柳云跟路德正回去休息,然后跟路野一块去医院小卖部,买了五块钱一条的毛巾跟一次性牙刷简单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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