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气,宁羽飞开门见山道:“四年前,太子殿下差点因为我死了。”
谢璟眸色微沉,但因为空间的灯光柔和,这一闪而过的情绪压根没法被人注意到。
他的声音很平静:“那只是愧疚。”
宁羽飞怔了怔。
谢璟继续说道:“你对沈凌煜的感情完全是愧疚和不忍,忧心他的童年,心疼他的执念以及因为他的付出而愧疚不安。”
他这样精准的点出来,宁羽飞竟然哑口无言。
谢璟轻声说着:“如果他只是沈凌煜,我不会阻止你和他接触,毕竟你们是有着血缘关系的表兄弟,但是……”他话锋一转,音调冷了下来,“他是当今太子,是帝国唯一的储君,是靠着非常人手段站到这个高位的男人,你要看清楚了,在他那迷人的微笑下,包藏的何等危险的残暴野兽。”
宁羽飞眉头紧皱,脑中闪过无数的画面,可是却忍不住在排斥着。
谢璟盯着他,沉默了半响,最后微微敛眉,轻声道:“我一直犹豫着,这东西要不要给你看,因为无论你看不看,结果都不是我想看到的。”
宁羽飞隐约觉得这可能和太子殿下有关,他忍不住坐直,后背笔挺笔挺的:“是什么?”
谢璟顿了一下,才说道:“看看吧。我想要守护你一生,但却不该把你当成一个只需要被守护的人,你有自己的判断力,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很多事,你需要的是自己去做出选择,而非由我把最好的直接给你。”
这番话让宁羽飞紧绷的身体又放松了许多。
谢璟真的在改变,改变了很多。他本来就是个非常成熟的恋人,而现在更是体贴到了会让人骨子里都觉得温暖。
宁羽飞设想了很多次自己到底会看到什么,也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认为自己无论看到什么,都会平静的去面对和接受。
可当这一段影像播放完毕,他还是久久不能回神,所受到的震撼强烈到了五脏六腑都胀痛的程度。
“为什么你会有这段影像?”由不得他不问,因为这实在是太久远了,太漫长了,这些应该早就尘封在过去的事为什么还会留有痕迹。
谢璟并不意外,只轻声道:“他是被大公侯爵府挑中的皇子,是皇后陛下想要收养的未来‘储君’,大榭侯爵府又怎么可能会不重视?”
很显然这段影像不会是谢璟弄到手的,只能是谢钦云,毕竟那时候的谢璟也不过是个少年,又哪里会……
宁羽飞闭了闭眼,缓了口气之后问道:“这个……还有其他人有吗?”
谢璟眉头微皱,但很快他就说道:“太子不会放任这种资料在外面流荡,这些年已经拔除的很干净了,只是大榭侯爵府这里……”谢璟笑了下,“他暂时还是伸不进手的。”
宁羽飞停顿了很久才抬头,看向谢璟:“学长,这些能毁掉吗?”
如果流落出去,沈凌煜就完了,无论缘由是什么,无论遭遇是什么样的,只要这些讯息被公布出去,被有心人利用,那么毫无疑问的是太子会从云端跌入地狱,从此不得超生。
虽然早就料到了宁羽飞会说出这番话,但切实听到了谢璟还是有种心脏抽搐的剧痛感。
不过他面上半分都不显,甚至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好,我当着你的面销毁它。”
宁羽飞还是有些不放心。
谢璟笑了笑,眼中有些无奈闪过:“如果我想用这些来要挟太子,又何必要给你看?”
宁羽飞身体微僵,有些出神。
谢璟看他这样子,很心疼,但却并不后悔,他伸手将他拥入怀中,轻缓的语调贴着他耳边响起:“我给你看这些,只是让你知道,沈凌煜很危险,非常危险,不要和他走太近,因为谁都无法预测,他下一步还会做出什么事。”
一个连亲生母亲都可以残忍杀死的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宁羽飞睫毛颤了颤,最终闭上了眼。
杨若馨死的很蹊跷,很突兀,但宁羽飞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她是被沈凌煜杀的,是被那个十三岁的少年用那么残忍的手段给折磨而死。
其实也不难理解,毕竟这个疯子一样的母亲给沈凌煜造成了太多伤害,太多创伤,甚至是一生都无法磨灭的。
可是……无论如何那都是亲生母亲,都是生下了他的人。
哪怕怨恨,但杀了也就足够了,为什么还要用那么残忍,那么泯灭人性手段来……
宁羽飞忽地想起了不久前,杨若馨的祭日,太子殿下曾带他一起去祭拜。
一阵阵凉意直逼脑海,宁羽飞完全无法想象那时候沈凌煜的心情。
这是杨若馨的祭日,但也是沈凌煜背负罪孽的日子。
他是在祭拜这个被他杀死的母亲,还是……年少的自己?
宁羽飞脑中闪过了当时沈凌煜说的那句话:母亲死后,倒是可以日日夜夜看着她渴望的帝宫了。
他杀了她,把她埋在了一个能永远看着帝宫却永远都够不到那华丽盛景的孤凄山头上。
当时的宁羽飞便想象过,沈凌煜这么做到底是在满足母亲的遗愿还是到死都都不肯让她安息?
现在他能够确认了,是后者,毫无疑问的后者。
后背升起的凉意让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谢璟不动声色地安抚着他,用特别具有感染力的声音来缓和着他内心中地翻天倒海。
回到伯爵府的时候,宁羽飞已经能够平静下来。
他和谢璟道别,颇有些失魂落魄地往家走,可还没走近家门,却被突兀出现的荆刑给拦下了。
宁羽飞走着神,但身体已经本能反应,站直双腿并拢,行了个笔直的军礼:“中将!”
荆刑穿着墨蓝色的军装,肩上搭着深灰色的大衣,那蒙蒙的水汽显示了他是从极北之地赶过来的。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