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紧赶着从海城回来,又拎了小范载他下青山镇,一路上心绪起伏。
许多次拿起手机,又许多次放下。
他不愿从手机里听见她冷冰冰的声音,更想看着她的脸被骂。
抱着这种奇怪的心情,立在宿舍门口,从傍晚时候等到了天净黑。
直到院子里的灯亮起来,小范的饭也没买回来。
方洲饿得肚子叫,只好抽烟充饥,还很注意地将烟头熄灭后入垃圾桶。
最后一次去丢烟头的时候,突然看见昏黄的灯下多了个人影。
方洲一惊,定睛看,却是贺云舒。
她站在路灯下,手里拎了两个巨大的打包袋,奇怪地看着他。
又是一段时间没见,她的皮肤黑了些,面部轮廓清瘦了些,但人却更挺拔精神了。
方洲将烟头丢开,心脏如同爆裂一般,有千言万语要喷出来,却又哽在了喉咙里。
无数的潮涌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我——”他顿了一下,“我路过这边,来看看你。”
贺云舒呵了一下,今天路过的人有点多,有隔壁县城路过这镇上的,还有从平城一路路七八百公里的。
她道,“这都二十一世纪了,网络时代,手机发达,怎么就不知道打个电话?脑子真有坑吧?你演什么苦情戏呢?”
第七十八章 别说
贺云舒在小范那弄清楚事后, 让小范照顾自己吃喝后,打包了一个牛肉汤锅, 几个凉拌菜并一大盒米饭。
结账的时候顺道将同事们的那一桌饭菜买单, 借口平城朋友来玩提前走了。
一路溜达着回家, 果然见方洲挺在楼下等着。
路灯黄, 山影黑,巨大的松柏阴森森。
方洲立在树木之下, 沉静里显出几分急躁。
不是年节, 不是假日, 家中也无人出事,贺云舒想不通他突然跑过来的目的。
明明过年的时候慎重交待了, “这一回收留你是迫不得己, 没有第二次了。”
他当时也答应得爽快, 怎么没两个月就全忘记了?
贺云舒见着他那样就觉得蠢, 本性没控制住,怼了他一通。
他只听着, 一副你说得对的样。
她深吸几口气,平复下心境后往门洞走。上两三步台阶,转头道, “上楼吧,先吃饭。”
方洲喜出望外,忙跟了去, 很主动地接了外卖盒。
三十岁前, 贺云舒没吃过自己做的饭。
嫁人前, 要么父母做什么吃什么,要么吃家楼下小餐馆;嫁人后,方家专门做饭的人一两个,各大菜系闭眼就来,她只管提要求就行。
还是来了青山镇,镇上有限的几家家庭饭馆吃腻味后,开始强迫自己开火。
或者煮个面条,或者凉拌个沙拉,或者炖一锅肉汤。
一开始的时候手忙脚乱,好几次将锅子烧干,到现在也像模像样了。
她开家门,摇着头去厨房开火热牛肉汤,将米饭丢锅里蒸着,然后把凉菜拆出来倒碗碟里。
方洲熟门熟路地拿碗筷。
她见他那新鲜样,道,“这就知道我东西搁哪里了?”
他也不扭捏,道,“上次来得急,什么都没带。路上又艰难,没找着吃饭的地方,在这边睡半夜饿醒了。幸好买了些米糕和咸肉,下楼去弄些上来热着吃。老炉灶不好用,我研究了蛮久——”
场景颇为搞笑,方洲活了三十四年多,没那样难受过。
贺云舒自然明白,闷头笑了笑。
他见她笑,也笑了,道,“怎么不干脆换个灶?连带着冰箱,洗衣机,还有空调和电视——”
她见汤翻滚起来,全挪砂锅里装着,道,“我是来扶贫的,不是过日子。什么都换新的好的,别人看着怎么想呢?大家都长了眼睛和脑子,从一个人的做派就晓得是不是自己人。我要被判定成不是自己人,工作就不好做。”
倒是实话。
方洲跟着去餐桌坐好,问,“你要不要再吃点?”
她摇头。
刚吃得太多太饱,还喝了酒,再吃就该胀肚子了。
他也不劝,先给自己盛一碗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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