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得看她怎么说了。”
他嘘一口气,道,“商务招待对象。荒唐不荒唐,怎么连这个也怀疑起来?”
贺云舒就笑了,赵舍还是有分寸的,不会乱说。她点头,道,“抱歉。”
他见她认错爽快,脸色松了松,“以后别这样了。”
“确实没有以后了。”她道,“游戏结束,今天出成绩。我的判断结果也能告诉你了,这个婚,必须离。”
方洲刚散下去的火如遇猛油一般爆裂开,炸得他脑子一片混沌。他牙关紧咬,腮帮子鼓了又鼓,显然在压火,想极力保持冷静。他道,“妈生日宴你全权负责,确实辛苦了。我突发出差,给你造成很大的困扰,是我不对在先。你怨我,气我,我理解。所以你要怎么玩,我陪你。可闹脾气需有限度,本身一个小错误,没必要无限拔高,也没必要咬死了不依不饶,更不能稍不满意就提离婚。”
“你我都知道,婚并不好离。”
“咱们约定好的游戏规则,你不打算遵守?”她问。
他道,“我觉得其中多有可商榷之处。”
贺云舒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那我们就来仔细聊,聊你为什么不愿意离婚好了。”
方洲见她执迷不悟,脸更黑了。
“你不愿离,不是因为不能没有我,而是算过帐,离婚这个买卖对你不划算。第一,爸妈和你都以家庭为重,都希望婚姻和美,从来不主张离婚。若你离婚,爸妈会担心,你也不愿意老人伤心;第二,小熙和小琛,没人愿意他们吃父母分离之苦;第三,即便父母和孩子的问题解决了,你这边也嫌麻烦。毕竟跟我离婚后,你要重新找个合适的对象很费时间,找到后还要协调婆媳关系以及子女关系,连带着亲戚朋友那边的解释和相处。这三条浪费的种种时间,你用于工作可创造巨大的价值,算下来肯定会是一个骇人的数字。该挣的钱没挣到,这是第一亏;还要分一部分共同财产给我,这是第二亏;父母不开心,这是第三亏;两个孩子怎么培养,怎么抚育?如果他们因为不谅解离婚而同你产生隔阂,这是第四亏。”
“所以你思来想去,纵然很不满意我无理取闹,但还是会尽量维持这个婚姻,对不对?”
贺云舒两眼清明,莹光如珠,吐出口的话语也十分清晰。
她越说,方洲反倒越能冷静了。她看他逐渐恢复如常的面色,道,“夫妻一场,看在孩子的份上也该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既说到这个程度,你也讲讲你的想法吧。”
方洲看着她,仿佛头回认识一般。他端起茶杯喝一口,又觉得有点过于醇了些,需要烟草来提神。
含了一根烟,没点,只干吸了一口。
贺云舒不急,等着他。
他道,“云舒,不离对你比较好。”
“对你也好,是双赢,对不对?”她笑着问他。
时至今日,她已经能够比较坦然地说出‘双赢’这个词。
方洲依然看着她,默认了。
“那不重要。刚才那个账,是按照你的算法,现在按我的算法来过一遍。”她道。
方洲终于点燃了烟,微弱的火光灼烧着烟头,也点亮了他的眼睛。也是头一次,他看清楚了贺云舒双眼中的火苗。那火光啊,将她挂在脸上的全部温柔烧得一点也不剩。
“小熙和小琛是我生的,不管离婚与否,血缘不会断,我始终是方家两个儿子的妈妈,此其一;爸妈和你都是正派人,方骏也是很好的叔叔,你们不会因为离婚或者再婚而苛待他们。所以,我相信只要尽量降低离婚的负面效应,他们依然能够健康成长,此其二;我终于可以独居,可以随意所欲的生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配合别人,自己完全做主,此其三;庄勤会帮我打离婚官司,也许可以分到一笔钱,此其四。”
他深吸一口,捏着烟头在烟灰缸上点了点,问,“你盘算这个事,两个月了?”
贺云舒没回答,盘算了两年,下定决心也远超两个月。
“那你有没有算过,如果婚姻继续维持下去,你得到的会更多?”他又将烟含在口中,“妈已经准备好给你买单独的房了。”
市中心一套超大平层,钱不少。
“我不贪心,不该要的不要。为小熙和小琛考虑,事不必做绝。”她垂头道,“今天去看了鼎食开业,情况很好,我相信方骏能将它办红火。只要鼎食生意好,你将它的股份分一半给我,也够我吃很多年了。”
方洲此时有点恨贺家人的识趣了,那种给不给随你,要不要在我的态度,简直无处着手。
“云舒,你为什么要离婚?”他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你既能说出上面的话,代表你了解我至深,那就该知道我没时间和精力去应付另外的女人。”
扣一个出轨的帽子给他,简直无稽之谈。
贺云舒却问,“你是不是想不通?”
方洲爽快地点头,不仅仅是想不通,可以说是冤枉。
他长到这个年纪,结识的人形形色色。不拘男女,有方骏那样的情种,也有夜夜新娘的□□;有三妻四妾的沙猪,更有将老婆供成牌位的渣男。他不是圣人,但有起码的道德。方家的家庭氛围偏商业,大多数事从钱上考虑,但也极看重人的品行。在道德底线之上,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尽量用钱解决,不磋磨人,以保障个人良心上的安稳。基于此,方家各样保姆和工人齐备,最大程度将每个人从劳动上解放出来。贺云舒做儿媳妇,除了看好儿子,看好老人,协调工人和家里其它工作人员,别的一概无需操心。
再论他本人,长相、教育和能力均在平均水平之上,不会随波逐流出去乱玩,也不如圈内某些男人那般将婚姻当成儿戏。从某种程度而言,他是少有的好男人,在丈夫的角色上做得还不错。
他认为,他们只要像过去的六年一样,可以算得上是和谐夫妻。
不,不仅仅是和谐,若是加上最近夫妻生活的改善,简直可说是恩爱。
所以,贺云舒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方洲思来想去,真是怎么也想不通。
第二十五章 下个钩子
贺云舒相当不满意, 看着对面理直气壮的男人,甚至有种深深的绝望。
方洲懂这世上绝大多数道理,唯独不愿懂她。
她收拾心情, 道,“结婚无外乎经济生活和感情生活。咱们刚算了经济账,接下来一样样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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