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生醒来见到坐在病床旁边的景遇时,就知道自己这个苦肉计失败了。
浑身都在疼,尤其是心脏那个位置。
他是实实在在地挨了一枪,也不是说为了使什么苦肉计,而是陆瑾笙那男人太疯狂了。
比他还疯。
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凉纾还活着并且还回国的消息,终于在她回国快半个月时,寻觅到了踪迹。
陆瑾笙的动作倒也快,知道的第一瞬间就是要杀他。
不过他终究是没得逞。
那一枪偏了位置,没能要他的命。
顾寒生唯一遗憾的就是,她没来。
拼了命挣扎着醒过来也不过是想确认一下她到底来没来,现在看来,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他还有些累,既然答案已经知道了,就决定继续睡了。
景遇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抬手搓了一把眼睛,盯着床上那人,随即眉头拧紧了。
景遇伸手按响了急救铃。
很快,穿着白大褂带着眼睛的医生带着年轻的医师急急忙忙地走进来,景遇表情十分疑惑不解,伸手指着床上的人,说,“他刚刚醒了,睁眼了,但很快眼睛又闭上了。”
医生眉头也皱起,走到病床前,弯下腰检查了下男人的瞳孔,便对景遇道:“景少爷您怕是看错了,顾先生还没醒。”
“不可能,”景遇手指都在颤,“刚刚他真的醒了,我绝不可能看错。”
“应该是看错了。”白大褂坚定地说,“景少爷也不用担心,顾先生已经度过了危险期,等药效过了,他自然就醒了。”
一群人又成串地离开了。
景遇插着腰站在病床前,低头望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男人,他啧啧两声,又感叹道:“又是何必呢?那女人如今这样绝情,我看你这条路的尽头不是黑就是崖,没个活头。”
他是今天凌晨赶来医院的。
也是巧,他刚刚飞回国,就遇到了这档子事。
季沉跟时倾一宿没睡,他来了以后,两人就离开去处理公司的事情了。
顾寒生身为顾氏集团的掌舵人,这种事情只能瞒着,等他情况稍微好点儿了再找其他的理由安抚大众,所以现在有关他重伤住院的消息都被封锁了。
连温明庭也不知道。
下午,时倾跟季沉前来代替景遇。
景遇见只有他们两人,眉心拧了拧,说,“她人呢?”
季沉颔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太……凉小姐不过来。”
“我操!”景遇甩头看了眼病床上的男人,有些话就这么噎在喉咙里。
他走到外间,季沉跟了过去,留时倾在里面守着顾寒生。
但这两堵墙之间其实并不怎么隔音,加上景遇有些生气,音调难免就高了些,于是那些对话就隐隐绰绰地传到里面来。
“她是什么铁石心肠啊?他都快要死了,也不肯过来看一眼,就这么狠?”景遇一边扯着自己的衣领,一边生气地说。
季沉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没接话。
也是,他其实不知道怎么接话。
景遇闭了闭眼,一屁股坐到沙发里,抬起下巴看向季沉,“这事报警了么?”
“没。”
“嘭——”景遇没忍住,伸腿狠狠踹了下面前的矮几,西装裤往上爬,露出了他脚踝处那个若隐若现的蝴蝶纹身,矮几上的东西因他这个动作噼里啪啦地响。
他捏着眉心,说,“这都不报警?他到底在想什么?”
季沉低下头,斟酌着说,“顾氏跟陆瑾笙这些年来摩擦不断,顾先生处处忍让,其中原因我也不知道……虽然没报警,但这事于sir知道。”
“他中的这一枪,足够陆瑾笙坐一辈子的牢了。”
这事先搁置不谈。
反正顾寒生做事,景遇也从来没有完全看透的时候。
他担心的是他迟迟醒不过来。
景遇起身,双手照旧插在腰上在房间里踱步,过了会儿,他冲季沉道:“你给她打电话。”
季沉看着景遇。
“就凉纾,你给她打个电话,我来说。”
等待电话接通的过程,景遇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地盯着外头。
几乎在电话快要自动挂断的瞬间,那头有人接了。
“哪位——”
景遇清了清嗓子,眯起眼睛对凉纾说,“是不是他要死了,你也不来看一眼?”
那端没什么声息。
过了会儿,景遇听到她在电流声下略平静的嗓音:“他死了我就来。”
“你现在就来。”景遇没什么耐心,直接道。
“不来,就这样吧。”
嘟嘟——
景遇听着电话里的挂断音,只觉得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在嗡嗡嗡地叫,有些吵,他将手机扔给季沉,抬脚朝外面走,“女人狠起来那心真他妈就能比石头还硬。”
季沉挑挑眉,随后眉头又拧起,这不过是他意料之中的答案。
昨晚他好说歹说了那么就,她的反应都很平淡。
而当时顾先生还没脱离危险。
现在,顾先生已经脱离了危险,她态度只会更差而已。
季沉叫住景遇:“景少你去哪儿?”
景遇说,“我去试试能不能将她绑过来。”
这女人比莫相思还冷。
至少在布达佩斯他的苦肉计是成功了的。
……
凉纾将电话随后扔在一旁,她低头咬了一下习惯,表情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
莫相思坐在她对面,细长的手指曲起来在桌面上敲了敲,问:“谁的电话?”
“景遇的。”凉纾说。
“难怪,”莫相思皱了皱鼻子,“就说语气这么恶劣。”
莫相思见她沉思着,有心事的样子,大概也猜到是什么事了。
“听说那位受伤了,中了一枪……”莫相思盯着凉纾的脸,继续道:“不去看看吗?”
今天凌晨时分她跟景遇的飞机到达虞城。
还在飞机上景遇就收到了顾寒生重伤的消息,用莫相思的话来形容,景遇当时真恨不得能直接从几千尺的高空跳下去。
凉纾没回答莫相思的话。
莫相思精致的眉头挑起:“阿纾,我觉得你还是应该遵从自己的心,想去就去。”
对面,女人目光平静又淡然,她低头用吸管搅着里面的液体,脸色看起来平静无波,“就是不想去,所以才觉得苦恼。”
这莫相思就不懂了。
“有什么可苦恼的?”
“大概是……为如今这样的一个冷情冷性的自己感到苦恼。”
刚开始她还没觉得,现在看来,她如今这颗心啊,真的硬。
“思思,你这几个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