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的烦了,寻了个话题想离开病房。
柳勤见他要走,哭得便更大声了。
她抹了一把眼泪,说,“虽然我们昌勇没有什么功劳,但总有些苦劳,他接管陆氏的那些日子从来没有好好睡过一个安稳觉,而这次财产分割,连旁系的陆家人都有份额,凭什么独独我们昌勇没有?”
柳勤又抹了一把眼泪,“我大概是明白了,肯定都是他陆瑾笙搞的鬼,他权利最大,老爷子没了,他想修改遗嘱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不然我们怎么可能……”
陆子安打断她的话,“三婶,没有根据的话不要乱说。”
“这事就他陆瑾笙干得出来!”
后来,陆子安说,“我将我那份给三叔,这事就这样吧,不要再说了。”
而至于陆瑾笙到底有没有修改遗嘱,谁知道呢?
……
一月初,陆氏宣布破产。
震惊整个商界。
而距离陆瑾笙重新坐镇陆氏不过才短短几天的时间。
商界所有人都在猜测原因。
就连时倾跟季沉都觉得匪夷所思。
时倾刷着财经新闻,她十分不解地对季沉说,“我以为有了陆瑾笙,陆氏肯定会起死回生,凭他的能力,陆氏回到当初的巅峰只是时间问题,谁知道这怎么就……”
季沉虽然惊讶,但他到没有时倾这么表面。
他沉思了一会儿很大胆地说错了自己的猜想,“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陆氏再不济也不可能短短时间内就破产,它内部复杂,最起码的各种资产清算可能都得半个月,除非……”
“除非这件事其实早就在进行了……”时倾说了接下来的话。
说完后,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放下手机,捂住嘴,瞳孔放大,提高嗓音,“陆瑾笙他为何……他可是陆家的人啊,陆氏破产对他来讲有什么好处?简直太可怕,这事就算是搁陆氏仇家身上也不过是收购陆氏,他倒好,直接让陆氏没了。”
时倾啧啧道:“是有多恨陆家啊……”
当然其中原因外人一概不知。
眼下自己手里棘手的事情都还没解救,哪还有心思去管别人。
时倾最近很是苦恼:“顾先生是真的要跟太太离婚了么?”
季沉一开始就不看好顾寒生跟凉纾的婚姻,他也很不喜欢凉纾这个人,所以他是乐于见到他们两人分开的。
“嗯。”季沉答。
时倾看向他,“真的吗?”
季沉摊手,“先生亲口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但是为什么啊?”时倾有些惆怅,“我觉得太太很好相处啊,是个挺好的人呢。”
季沉冷嗤了一声,“我们这位太太的背景已经人尽皆知了,不用你来替她洗白,再者,你觉得老太太能接受这样的她么?不管怎么说,顾先生迫于压力肯定会跟她离婚,更何况那位快醒了。”
这些日子顾寒生花在公司上的时间不如以前多,那么相对来讲时倾就忙了一些。
加上她极少有机会去虞山别墅,也就不知道苏言的近况。
听到季沉这么说,时倾一脸震惊,“你说什么?这是真的吗?那位真的要醒了?”
她自问自答般说完,好像并不需要季沉回答什么。
时倾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要离婚,看来还是初恋甜啊,倒是可怜我们这位顾太太了。”
季沉不想就这个话题跟时倾继续讨论下去。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起身准备离开。
时倾拖住了他,“别就走了啊季特助,我想知道离婚顾太太同意吗?”
“你觉得呢?”季沉看着她。
时倾讪讪的放开他的手臂,“那顾先生都当众坐实了婚变传闻了,她不同意能怎么办?一直耗着?”时倾摇摇头,“顾太太看着不像这死缠烂打的人呐。”
“人的欲望是没有下限的,尤其是我们这位劣迹斑斑的顾太太。”
她就算是为了钱也不能跟顾寒生离婚啊。
所以凉纾如今的态度季沉倒也能想得通。
时倾摆摆手,终于觉得这个话题不能跟季沉讨论下去了,她说,“季特助,不要总是把人想的太物质,我总觉顾先生会翻车。”
……
一月十四晚。
是凉纾这一个月来,第一次见到顾寒生。
她当时正在花房喂曾经喂养的乌龟,听到说顾寒生回来了,她手一抖把私聊全部倒在缸子里去了。
凉纾看了看里头就快堆成小山的饲料,纠结了半秒钟,还是朝外头跑。
他不过刚刚脱掉身上的大衣,就听到那急促而来的脚步声。
顾寒生扔了衣服就转头,看到她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心头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他脸色跟情绪都表现得不动声色。
凉纾站在离他一米左右的距离,盯着他,没说话。
顾寒生却笑了笑,说,“怎么瘦了这么多?”
她低下头,这才恍然发现自己竟然只穿了一只鞋,另一只脚光着,应该是她在跑的过程中掉了。
他也看到了。
随即男人眉头一蹙,“你鞋子呢?”
凉纾把光着的那只脚抬起踩在另一只穿了鞋的脚背上,看了他一眼,才说,“怕你走了,跑得急了些,可能掉在路上了。”
这话说将顾寒生眼泪都差点儿说出来了。
他侧过脸,招来佣人:“去拿一双干净的鞋子过来。”
佣人走远了。
顾寒生俯身将她抱起放在沙发上,凉纾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后搂住他的脖子。
她看着男人硬硬的发质,没忍住低头嗅了嗅。
男人身上好闻的木质香调传来,凉纾鼻头算酸了一下,她想起自己这些日子的遭遇,觉得有些委屈,便小声地说,“我这些日子每天都在做梦。”
闻言,顾寒生身子一僵。
凉纾看了他一眼,她低下头,“我很怕。”
其实他哪里不知道她这些日子过得很苦呢?
深夜,他站在床边看着她做噩梦,甚至都不能上前抱她一下。
甚至他只能在她醒来之后躲到暗处,尽量自己隐藏起来。
因为他不能让这些日子的努力都功亏一篑,老太太那里也必须有一个了结!
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凉纾又重复了一遍,“寒生,我很怕。”
佣人将鞋子拿过来,顾寒生蹲在地上给她穿。
她话音刚落,顾寒生抬头看着她,慢慢陈述着,“苏言今天被送去了医院。”
他终于开启了话题,凉纾知道,这也是他今天晚上回来的目的。
凉纾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牙齿好像在打架一样,“她……醒了吗?”
“……还没。”
她不再说话了,只低着头看着手指。
顾寒生看着她,“但也就在这两天了。”
凉纾不想听了,她想自动屏蔽顾寒生的声音,但是好像没用。
“她到时候可能会输血,虞城血库没有足够的库存,阿纾,你知道的熊猫血太难得了……”顾寒生依旧盯着她,却在说到这里时,慢慢止了声音。
她等了好久,都没等到顾寒生的下文。
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滚落,凉纾快速抬头抹掉了,她又看了他一眼,“你是要用我的血去救她吗?”顿了顿,她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他抿着唇,没回答她。
凉纾吸吸鼻子,声音又哑又低,“到时候你会把我绑着过去吗?”
顾寒生道:“如果你不配合的话,不排除这种可能。”
接着便有成串的眼泪从她眼眶中滚落,多到凉纾根本就擦不赢。
她闭上眼睛,紧紧攥着手心,钻心的疼传来,“你就不怕我到时候用这个来威胁你不准跟我离婚么?”
“能预料到,但威胁也总比你不救她好。”
……
顾寒生离开了。
凉纾上了楼。
这个晚上,她一夜无眠,也不再做梦了。
第二天是一月十五日。
距离二零一七年除夕还有整整一个月。
这只是平常的一天。
但从早上醒来开始,凉纾右眼皮就一直跳。
她觉得,自己今天得出一趟门了。
去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呆在零号公馆。
血她会输,苏言她也会去救,但她不想呆在零号公馆被顾寒生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