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纾不明白,短短一天,他们怎么就走到“离婚”这一步了?
他的话让她脑子一白,甚至几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吸吸鼻子,看着他,“你说什么?”
说着,凉纾要上前去拉他的衣袖,但顾寒生却避开了,表情有些僵硬的冷漠,他重复刚才的话,“阿纾,我们离婚。”
凉纾刚刚才憋回去的眼泪突然就毫无征兆地落下。
“为什么要离婚?”
难道是因为昨晚她在陆瑾笙那儿,还是因为温明庭?
顾寒生低头看见她的眼泪砸到深色的地板上,一颗两颗……
男人嗓音仿佛被这凛冽的寒风扯得嘶哑,薄唇抿出复杂的情绪,他说,“我可以接受顾太太的曾经劣迹斑斑,但是阿纾,如今的我不能接受欺骗。”
“我……骗你什么了?”凉纾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打颤,短短时间,仿若坠入冰窖一样冷。
她觉得自己很傻。
这个时候不应该在他面前哭,可眼泪不是那么好忍的。
顾寒生盯着她脸上的泪痕看,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无声地叹了口气。
书房里。
顾寒生将梁清给他的那份录音文件跟昨天陆瑾笙发过来的照片一起摆在她面前。
凉纾看了眼那照片,紧张地看着顾寒生,“照片我可以解释的,我跟他什么都没有,昨天我……”
“那这个呢?”顾寒生打断她的话。
录音被他开启,里面她跟程歌苓经纪人施心的对话还有跟陆瑾笙的对话传来。
她只觉得脑子嗡地一下。
好像那些音节不是自己说的。
凉纾关了录音,她表情有些痛苦,“我不是……”
手指抓着书桌边缘,顾寒生看到她因为用力而泛白的骨节。
“我不是……”后面的凉纾说不下去。
顾寒生勾了勾唇,“你想说你不是那个意思是么?阿纾,我们的开始的确不美好,但你扪心自问,婚后我待你怎样?在你心里我是是你自保的利用对象,是一棵可以乘凉的大树,对吗?”
顿了顿,他表情倏然变得凝重,“这些我都能理解,但阿纾,这份录音直接到了老太太手里,老太太昨晚差点儿出事了。”
对凉纾来讲,这又是当头一棒。
她浑身的血液好似都凝固一样,脸色比方才更加惨白,表情僵硬住,除了眼泪在往外冒以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呆滞。
“老太太……她……怎么了?”
“差点儿死在家里地窖里。”
凉纾觉得太阳穴附近扯包括整个脑袋都扯得很痛,她低下头,想说什么,但是话每每到了嘴边,好像再没有说出来的意义了。
她忽地抬头看着他,两人视线撞上。
凉纾没仔细去看他眼里的复杂到底是什么,只小声地说,“如果,我不想离婚呢?”
顾寒生心头一痛,随后竟是松了一口气。
他说,“阿纾,你知道的,我总有办法。”
顾寒生这话讲得冷情啊。
凉纾鼻头又是一酸,喉间一梗,她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就上前去抱住他,她曾经何时做过这样的事情,哪怕过得再苦也不曾像此刻这样卑微过,她亲手将自己的尊严踩在了脚底。
她将脸埋在他胸口,他大衣粗糙的料子磨得皮肤有些疼,但眼泪也蹭到了他衣服上。
凉纾哽咽地说,“我不想离婚,能不能不要离婚?咱们不离婚,好吗?”
她刻意抑制住的哭声对顾寒生来讲更像是有形的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剜着他,但这把刀是他先插在她身上的,所以有什么样的结果他都得受着。
他想抱她。
但是这会儿不能。
这个婚,他是一定要跟她离的。
原因很多。
温明庭算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既然最开始的结合就不愉快,那不如结束了重来。
他将手掌放在她手臂上,五指慢慢收拢,这是将她推开的姿势,“不离婚,那老太太怎么办?”
老太太怎么办?
凉纾眼睛一眨,又有热泪滚出眼眶,那泪砸在顾寒生的手背上,烫的他身体一僵。
于是本来要将推开她的他便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凉纾闭着眼睛,她的尊严被自己踩在脚底还不够,她还狠狠用脚碾压。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只是爱顾寒生,想毫不保留不计一切地爱他,这并没有错也并不可耻。
她又求他:“寒生,不离好不好?我不想……”顿了顿,她睁开眼,又将他抱得紧了一些,“昨天早上你才说过除夕之后我们会出去,你昨天早上才说的。”
“是,我是那么说过。”
顾寒生觉得很痛,她很少这么叫他的名:寒生。
凉纾抬头,睁着朦胧的泪眼盯着他,“那我们……”
顾寒生抓着她的肩膀,让两人面对着看着对方,他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微笑,微微俯下身,一字一顿道:“我们离婚。”
但凉纾接受不了。
她知道自己这样不对,活了这么多年,她很少有这样任性的时候。
她一边哭一边抓着他的手,指甲陷入他的大衣不了里,抽噎地道:“寒生,我想跟你在一起,我克服了心理的压力,克服你对江平生所做的一切,你知道我有多难吗?”
凉纾低下头,眼泪实在是太碍事了,她连他脸上的表情都看不清。
也庆幸凉纾看不清,否则顾寒生就要露馅了。
因为他也不好受。
有些事情没有办法一一拆开跟她说。
他问她,“我对江平生做什么了?”
凉纾一怔,眼皮颤动,随后才说,“你扔了他的骨灰。”
顾寒生眼神闪烁了一下,“行,我们离婚你就不为难了,”他盯着她看,语气有些无奈,“阿纾,这不像你。”
她抽噎了一下,松开顾寒生的手慢慢蹲下去,将头埋进膝盖,嗓音因为哭过显得闷闷的,“你是觉得我死缠烂打了吗?”
头顶,顾寒生低头盯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似是有一些无法验证真假的水光,“你知道,死缠烂打对我来讲,没用的。”
“你太残忍了,”凉纾咬着下唇,还是觉得无法接受,“太突然了,太突然了。”
忽地,她仰头,“苏言还没醒呢,你跟我离婚你不怕万一她出事的时候需要我呢?她如果需要我输血,你要怎么办?”
男人紧接着也蹲下。
一阵阴影罩下来,顾寒生抬手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嗓音比起凉纾来讲就显得平缓了很多,“苏言你还是得救,阿纾,你背后还有梅姨妈一家,江九诚找到我这里,我砸钱将他从别人刀口下把他救回来,要是苏言最后出事了,阿纾,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短短一段话,就将凉纾拿捏得稳稳当当。
她埋头流泪,只这短短一段话,就让她的情绪不像半分钟前那么抓狂。
她呜咽着控诉他,“顾寒生,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太渣了,太渣了……”
天堂到地狱,凉纾觉得她正在经历。
顾寒生叹气,随即道:“一个月时间,我给你另外找地方住。”
凉纾依旧埋着头,没应他的话。
像是无声的抗争。
……
季沉知道顾寒生的决定,他询问顾寒生,“若是太太不肯离,甚至不肯离开零号公馆,我们……”
顾寒生闭了闭眼,脚下步伐很快,“将消息放出去,近段时间多派人看着零号公馆,我近期回来的次数不会多,不会让对方抓到把柄。”
“是。”
季沉站在原地看着前方老板高大的身影,他回头看了看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的零号公馆,随后叹了一口气。
若真能离得了,这样的结果最好。
……
凉纾一直待在零号公馆,她给顾寒生打电话,顾寒生不接。
曲桉每天都在安慰她。
直到某天,有媒体爆出小道消息,说顾氏总裁的婚变传闻。
营销号说的有模有样的,还放出了顾寒生外出应酬的照片,画面里的顾寒生,他旁边坐着一名打扮性感的女人,镜头有些糊,但大家还是隐隐约约辨认出来,那好像是沉寂了好久的大明星,阮芸芸。
甚至还有其他不入门的小道消息说,顾寒生的确跟他太太离婚了,并且他的新欢也不是大明星阮芸芸,而是另有其人。
这个人被他保护得很好,几乎很少有人见过她。
这才是顾寒生跟凉纾离婚的真正原因。
当然,其中真真假假也没人知道,但话题热度是燥起来了。
更令一众网友迷惑的是,顾氏官博有一个骚操作。
官博给那条最不入流的小道消息博文点了赞,说顾寒生心上的朱砂痣不是凉纾不是阮芸芸,而是另外一位大众从来不知道的女人。
只是,点赞短短时间,顾氏官博就取消了赞。
可这事却引起了热议,渐渐的就在大家心里都变成真的了。
这一周。
凉纾体重急剧地下降,整个人瘦了一圈。
现在,她终于可以将腕子上的手镯子取下来了。
但她不想取。
现在顾寒生想离婚,她也不想离了。
她爱他,不想离开他。
顾寒生久久不曾回过零号公馆,这事媒体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