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凉纾在新闻上看到陆氏鑫耀集团内部大换血。
经董事会的决议和老爷子方律师拟定的人事任命,罢免陆瑾笙的执行总裁一职,并且将他手上除股份外的所有在陆氏的现有权利一并收回。
而陆昌勇顶上来接替陆瑾笙的位置。
此决议一旦生效,除开他还是股东以外,陆瑾笙这个人将跟陆氏再没有任何关系。
文件一经发出便生效。
这件事在金融界引起了轩然大波,所有人都哗然。
时倾又陪着凉纾逛街,却在中途屡屡叹气魂不守舍。
凉纾问她怎么回事。
时倾看了她一眼,本来不想说,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我是觉得陆氏的陆总也太可惜了一些,听说那个陆昌勇就是曾经害的陆氏陷入困境的罪魁祸首,被陆礼贤老爷子罢免了职务……”
“年纪轻轻的陆瑾笙当年顶住压力,为陆氏开辟疆土,鞠躬尽瘁、到头来却不过是给他人做嫁衣。”
而凉纾对此没有什么感触。
陆瑾笙走到这一步,是必然的。
陆礼贤活了一辈子,他就算外表再怎么儒善,能稳坐陆氏多年,人必不会太简单。
而他接近百年,临到头时他这一代陆瑾笙违背陆家祖训,他不能带着这个耻辱进棺材下黄泉去见陆家祖宗。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只能忍痛舍弃陆瑾笙。
这是保全他自己礼节的最好办法。
但另外一面,陆礼贤很清楚,陆家如今除了陆瑾笙,没有第二个能出来挑大梁的人。
罢免了陆瑾笙,顶上来的陆昌勇势必不能稳住陆氏根基,而陆氏大厦倾覆只是时间问题。
陆礼贤唯一的想法便是寄希望于时间,他在赌,他赌陆瑾笙身为陆家人,以后陆家若是有了困境,他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当年他能拯救陆家一次,那么以后自然也能拯救陆家第二次、第三次。
“太可惜了。”时倾还在叹气。
而凉纾却转移了话题,“那这样,顾氏是不是能将丢掉的项目给拿回来?”
思考了半秒钟,时倾点点头,“陆氏如果退出,那这项目八九不离十会回到顾氏手上。”
凉纾心情好了些,她望着落地窗外明媚的阳光,说:“那寒生应该也能开心些。”
……
顾寒生出差温城一周,已然不知道虞城金融圈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陆氏的变故引起了整个商界的动荡。
陆昌勇为了证明自己不必陆瑾笙差,也为了在陆氏找回自己的场子,开始对陆氏进行大换血。
从前陆瑾笙在位时签下来的好多项目都被如今的陆昌勇给否决了。
转而投资其他新的项目。
一时之间,陆氏员工人人自危。
有员工搬着自己的家当离开陆氏时,站在陆氏大楼下仰头朝上看,很快,他摇头对身侧的同事很惋惜地道:“陆氏这么下去,迟早要吃亏。”
同事连最后看一眼陆氏的想法都没有,他催促着这人:“咱们都被辞了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说罢,这员工了你向奥了一声,“陆氏哪天要是倒闭了,我一定第一个拍手叫好。”
而离开了陆氏的陆瑾笙,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陈羡离开虞城的前一天晚上给凉纾打了个电话。
凉纾曾经拉黑了她的电话,陈羡是在公共电话亭给凉纾打的电话。
“哪位?”属于凉纾清清冷冷的嗓音传来,她的确并不知道电话那头是谁。
“阿纾,是我。”
陈羡的声线凉纾完全听得出来。
一阵静默,双方都没有开口。
还是陈羡先开的口。
“阿纾,如今的结果,你满意了吗?”
凉纾从瑜伽垫上起身,端起搁在梳妆台上的水喝了一口,一边朝阳台上走,一边对电话里说,“我对它本就没有期待,无所谓满意或者不满意。”
陈羡停顿了两秒,随即道:“陆瑾笙消失了。”
“你想说什么?”凉纾手肘撑在微凉的栏杆上,问电话那头的陈羡。
“不管你怎么想,我如今对你说的所有话都是善意的,他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一个结果,如果你上次听了我的话,便能及时止损。”
陈羡摇摇头,看着玻璃面上自己模糊的面容,她继续道:“但你没有,阿纾,蝴蝶效应已经开始了,谁也无法预料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你们所谓的及时止损就是让我牺牲我的婚姻、甚至爱情、甚至自我去成全一个疯子?”凉纾冷笑,“抱歉,我做不到。”
凉纾盯着楼下的院子,视线再往远处一点,可以看到零号公馆外头枝繁叶茂的法国梧桐。
电话里陈羡慢慢闭上眼睛。
她说:“阿纾,虽然不可能,但还是要祝你幸福。”
“再见。”
陈羡挂了电话。
凉纾攥着手机,在阳台上站了好几分钟,最后进了卧室。
而那条被法国梧桐林荫遮住的路旁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雅致。
驾驶室的车窗被降下,黑夜里,有一抹猩红在其中闪闪发亮。
而坐在车里的人目光翻越零号公馆的高墙盯着某处阳台。
当阳台上那抹身影消失时,停在路旁的那辆宾利雅致也顺势发动引擎,暗夜里,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穿梭在林荫里。
宾利雅致驶出零号公馆地界。
警卫亭里的人皱着眉起身望着那辆飞速远去的车,他碰了碰同伴的手臂,疑惑地开口:“我怎么不记得咱们顾先生有这样一辆车?”
“什么车?”同伴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却只来得及捕捉到一辆黑色汽车的影子,他摇摇头,“什么都没看到啊。”
……
于慎之联系不上顾寒生,去了他的公司,连门都没进去。
后来又被顾氏大楼下守着的保安告知顾寒生这几天都没来公司。
辗转后,于慎之便去了零号公馆。
于慎之知道顾寒生那事不能告诉凉纾,他便避免跟凉纾见面,从佣人那里问到顾寒生的踪迹,转身就走了。
介于事情耽搁不得,于慎之当即就乘坐航班飞往温城。
好在后来他运气还不错,下了飞机没多久就联系上了顾寒生的助理季沉。
当时正是晚上九点的光景。
季沉正跟着顾寒生在某个酒店参加应酬。
依旧是衣香鬓影的大厅,霍起庭跟顾寒生自成气场。
季沉这边走不来,便让于慎之先去他们下榻的酒店等着。
安排完,季沉重新回到大厅。
正逢老板和霍起庭站在人声交错的大厅里说话,两个同时混迹商场的老狐狸,虽然彼此心里都十分清楚两人不可能和睦,但都维持着成年人的体面。
不管心里如何波涛汹涌,但面上都波澜不惊。
穿着一袭银灰色西装、身姿笔挺的霍起庭摇晃着自己手中这杯酒,环顾了一圈两两成对的大厅,他抿紧那张薄唇,“顾总怎么没把顾太太也带来?听说顾总已经在温城逗留了好几日了,身边没人陪着,人总归是寂寞的。”
顾寒生嘴角挑着点点冷漠的笑,他说,“霍总不也一样么?”
霍起庭一怔,倒是笑了,“我哪能跟顾总比,顾总是结了婚有家室的人,我可是未婚。”
“但霍总可不单身,”顾寒生单手插在裤袋里,那双隼眸直直地朝霍起庭看去,“说起来霍总倒是比我耐得住寂寞,霍氏迁回温城已经大半年,倒是一次都不曾见过霍总的小情人。”
小情人这个词用得很微妙。
霍起庭脸色有些些微的变化。
很快,他笑,“顾总总不会是惦记我的人吧?”
顾寒生没说话。
霍起庭随意地将手上的杯子搁在香槟台上,低头垂眸间有冷意渗透出来,“说起来,顾总好像是挺惦记着我的人的,我的下属陈熠上次被您的人堵在卫生间里好好教育了一通,不知道是何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