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眼神清澈明亮,里面似乎装着星辰。
顾寒生心柔一软,重新伸手将灯揿灭,随后搂着她,“怎么没跟我说?”
凉纾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处,这才平静地说:“你那段时间很忙来着。”
“是我的错,”他摸摸她的发顶,“以后我要是疏忽了,记得告诉我,前段时间的确太忙了。”
这场情事自然不可能再继续进行下去。
顾寒生翻身抱着她,下颌抵着凉纾的额头,他的心脏忽地抽了一下,将她抱紧了些,哑着嗓音道:“要不明天跟我一起去温城,嗯?”
凉纾笑:“顾先生在说什么傻话?”
说罢,她抬头一口亲在他的下巴上,又笑道:“你快去快回吧,把事情解决好,我在家等你。”
“要是觉得无聊就约时倾一起出去逛逛街,我回来给你带礼物。”他说。
凉纾在他怀中睁着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点头,“顾先生要给我带什么礼物回来?”
好似察觉到她睁着眼睛似得,男人伸出手掌盖在她的眼皮上,这才说:“回来你就知道了。”
顾寒生是第二天早上八点钟的飞机。
六点一刻就得起床。
行李是前一天晚上就收拾好的,司机小陈早早地就将车停在院子里。
顾寒生从楼上下来,小陈就在客厅里,见到男人的身影忙上去接了他的行李箱拎在自己手上。
走出去,小陈先小跑着去放好行李,这才恭敬地打开车门。
顾寒生路过车头时顿住脚步。
小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再看到车子前左车轮上方那道明显被蹭刮过的痕迹后,他颔首对顾寒生说:“先生,抱歉,我也不知道车子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问题,我已经提取了行车记录仪,很快就有结果了。”
顾寒生没说什么,而是回头看向二楼的某个阳台。
阳台上,隐隐约约有一道女子曼妙的身影,她纤细的身子好似融进了这墨蓝色的晨雾里,朦朦胧胧的,叫人看不清。
顾寒生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袭击了一下,快速而又尖锐的疼痛朝他袭来。
很快,他迈着步子往回走。
三分钟后。
凉纾裹着披肩推开阳台连接卧室的门,却发现原本已经应该上车前往机场的男人却出现在她眼前。
在这晨光熹微的时刻,有些像错觉。
凉纾站着没动,怔怔地隔着几米空气的距离望着他。
很快,顾寒生大步迈过来一把将她抱在怀中,沾染了晨间凉气的唇落到凉纾的额头。
这种感觉,不像是错觉。
凉纾有些错愕,她眨着眼睛,问:“怎么回来了?”
顾寒生将她抱紧,哑着嗓子说:“想抱抱你。”
“不怕时间来不及吗?”
“来得及。”他说。
凉纾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双手往上,终是对他这个拥抱有所回应。
她手指摸着男人后脑勺短短硬硬的发茬,说,“我等你回来。”
……
后来车子引擎声响起,凉纾躺在床上静静地睁开眼看着天花板。
她忽地有些不明白了。
顾寒生跟她怎么做到彼此都互相无动于衷的?
凉纾不曾找过时倾逛街,倒是在顾寒生离开的第二天时倾主动找到凉纾。
时秘书都直接来零号公馆了,凉纾自然不好驳了她的好意。
况且她也知道这多半是顾寒生的意思。
如果她但凡是在时倾面前表现出什么异样,凉纾敢保证,她转个身的功夫时倾就能告知顾寒生。
时倾笑眯眯地说:“太太,夏天都来了好久了,我带您去选点儿自己喜欢的玩意儿吧。”
如今的凉纾,已经是虞城人人艳羡的顾太太了。
尽管她有十分不堪的身世跟人生经历,但只要顾寒生还站在她这一方,只要她还是顾太太,那么凉纾就仍是还有傲气的资本。
所以身为顾太太的凉纾肯定什么都不缺。
从衣服首饰到护肤等用品,顾寒生势必都会安排人按照最好的档次给凉纾配齐。
所以时倾邀请凉纾出去逛街,不过是为了排解她的心情。
若是凉纾一时兴起看上了什么心爱的玩意儿,那时倾的任务也算是超额完成了。
出门时,时倾跟在凉纾身边说:“太太,这么久了,就没见您胖起来过。”
凉纾低头认认真真地看着台阶走路,一边回答时倾的话:“那我可能是吃不胖的体质吧。”
“我可羡慕死了。”时倾说。
凉纾突然转头看了一眼时倾,她摇头道:“时秘书你也很瘦的。”
“那您是不知道我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那些天天顿顿啃大白菜的日子啊,我真是过够了。”时倾一脸往事不可追的表情。
而凉纾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蓦地回头,盯着这座偌大的零号公馆,表情莫名有些哀伤。
时倾正不解,却见凉纾低头一脸平静地开口:“你这么说,我好像这辈子都没胖过,”顿了顿,凉纾眯起眼睛,“可能是因为我小时候饿的狠了,所以到后来也一直没胖起来过。”
听闻这话,时倾简直恨死自己这张嘴了。
但她是顾寒生身边最精明的秘书,这个场面倒难不住她。
时倾笑着说道:“太太,我跟您却恰好相反,我们家兄弟姐妹多,我是家里最小的那一个,那时候因为我小,抢饭从来就是抢不过的那一个。”
“还是当时我没死,熬着活了下来,后来还学了些墨水,生活水平好起来了能吃了,人也就跟着长了,”时倾见凉纾脸上没有什么异常,她继续道:“不过后来减肥的日子是真的痛苦。”
凉纾说:“还挺难想象时秘书胖起来的样子。”
时倾笑笑,于是这个话题便被岔过去了。
这趟外出,时倾开的车。
时倾找话题陪了凉纾两个小时,已经是下午四点的光景。
天气很晒,凉纾有些懒散,两人选了一家安静的咖啡厅坐着。
时倾中途接了一个工作上的电话,凉纾一个人在位置上。
很快,凉纾的视线跟一个男人撞上。
她手指捏紧瓷杯的把手,目光灼灼,抿紧了唇。
那微微佝偻着腰身的男人看了凉纾一眼,随后慢慢朝咖啡厅某个包间的方向走去,凉纾稳了稳心神,随后跟了上去。
走到包间门口。
凉纾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低声跟他打了一声招呼。
男人推开面前的门,朝凉纾颔首,“凉小姐,进去吧,老爷在等你。”
凉纾走进去,里面视野倒是很好,临窗,可以看到广场上的风景。
抬头间,无数白鸽从阳光明媚的天空掠过。
凉纾在门口站了几秒钟,才脚步沉重地朝那张桌子走去。
慢慢地近了,坐在桌子背后的人才慢慢抬起头看着她。
凉纾挺直脊背,朝坐在卡座沙发里的男人恭敬地鞠了一躬,嗓音竟然有些颤:“爷爷,我是阿纾。”
陆礼贤坐在沙发上,双腿岔开着,双手拄着那根龙头镶珠的拐杖,眼里有些浑浊,他稳了稳气息才开口:“阿纾,亏你还叫我一声爷爷,怎么这么久都不曾来看我一眼。”
陆礼贤被陆瑾笙气得住院的事凉纾知道。
但也仅仅只是当做一件新闻来看了。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忽地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于是便缄默着一言不发。
陆礼贤又看了她几眼,看了一眼对面的座位,又开口:“这现在是坐都不坐了,这么不给我这个老头子面子。”
闻言,凉纾忙摇头,又立马在陆礼贤对面坐下。
她看着陆礼贤,“爷爷,您身体好些了吗?”
陆礼贤摇摇头道:“实不相瞒,我这身子骨也就这样了,这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