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星也看了出来。
大部分话陆律都听了进去,只是接受尚且还需要一段时间。
但他没有那么多时间给陆律。
时星残忍地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
阐述起见陆律的初衷。
“以我现在的身份,手中持握的权力,我不想见你,你压根进不了皇宫,靠不近我身边。”
“对,你可以想办法,但如果我让陆黎调走你呢?”
“陆光誉或许会反抗我,不会接受我的建议,你觉得你大哥呢,那么冷静理智的一个人,如果我将你的行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全盘相告,我就不能再将你丢到边境线,乃至更远的地方去吗?”
“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四年。”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你总有想通的时候。”
“当然,一直想不通也没关系,帝国并不是唯一的出路,你回不回来对我影响都不大。”
“你觉得我办到这些很难吗?”
陆律还是说不出来话。
但心底却明白,今时今日,以时星的手腕,应当简单。
时星:“不过一句话的事。”
“甚至我还可以交给我的上将去办,费楚有皇室的姻亲关系,在帝都哪哪儿吃不开,只是让你不回帝都而已,我相信他有千百种我想不到的方法在等着你。”
缓了缓,时星又长出了口气。
天地浩大,感受着天地中能量的流动,时星缓慢却坚定地道,“但我没有那么做。”
“事实上,我也不会这样做。”
“你知道为什么吗?”
陆律恍惚,眼眶深红,跟着时星的话语重复,“为什么?”
时星:“因为我不想成为第二个谭韶。”
一语石破天惊。
“谭韶的爱是有条件,有限制的,她的子女只能活在她思维能接受的地带,享受她给予的母爱。”
“我一直觉得她养育孩子的行为方式很眼熟,但是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直到我看见园丁修剪树枝,我明白了。”
“你们就是她种下的树苗,所有成长都需要按照她修剪的模样进行,脱离她计划中生长的枝丫,都是不被允许的存在,她会强势修剪掉你们的这些部分,不问你们愿不愿意,喜不喜欢,接不接受……乃至会不会疼痛。”
“但是人,每一个都是不一样的,就是有自己独特的形状。”
“不可能按照别人的心意塑形。”
“谭韶觉得人是可以随意揉捏的,在她可控的范围内,一切都是她能做主的。”
“我不这样认为。”
时星直视陆律,那视线仿佛有什么魔力,不容陆律回避。
于是他就这样迎了上去。
时星道:“陆律,你痛苦的根源是来自你的家庭,我只是戳破你家庭和谐谎言的那一颗石子,其实并没有你想得那么重要。”
“和我在一起或者不在一起,你家庭原本的模样,都需要你去接受,而不是觉得将我和你的关系落实,一切便会回到起点。”
“一切在开始的时候就回不到起点了。”
“梦里我能感受到你被谭韶拿捏的痛苦,所以我站在同样的一个位置,不想用同样的手段去对待你,没有必要,也太冷漠,不至于。”
时星一言一语,直指陆律最深层的痛苦,层层盘剥,剥出陆律埋藏在最深处,不见天日的真心。
布满裂纹。
这一年半时间,无时无刻不被家庭关系折磨出来的裂痕。
一切的和谐都是虚假的。
一切的美满也是构造的。
陆家从来都不完美,只是他以前完全看不到这个家庭底下的深深裂痕。
“我记忆中的陆小少爷是阳光开朗的,永远生机勃勃,不畏困难。”
在和谭韶决裂之前,被谭韶一步步逼到绝境前的陆律,至少是这样的。
“或许养育出这样陆律的美满家庭是虚假的,但你并不是虚假的。”
“要把自己困死在陆家无解的关系之间,还是重新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全在你的一念之间,陆律。”
陆律失力跪倒在地,手指陷入花泥中,泪无声跌落。
时星:“揍你的,是你倒计时的三声,我打完了,这件事就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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