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宜这才睁开眼睛,慢慢退后。
萧霆打个哆嗦,转身仰面躺着,浑身发酸,使唤景宜伺候他,谁让她是力气大的那个。他一身细皮嫩肉太扎眼,景宜先吹了灯再帮他收拾,一人喝碗茶水,挪到床上躺着说话。
“你那话是什么意思?”萧霆窝在景宜怀里,低声问。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景宜呼吸平稳,对着帐顶道。
萧霆沉默,枕着她手臂深思。百姓都说延庆帝是昏君,父亲言行谨慎,但有一次父子几人长谈,父亲也流露出对延庆帝的失望与无奈。那时萧霆没觉得怎样,延庆帝对他好,他管延庆帝对别人如何做什么?
跟着他娶了景宜,爱屋及乌,对景宜好的,萧霆感激,对景宜坏的,萧霆看对方也不顺眼,其中就包括恭王、昭王。萧霆是皇亲国戚,常常与两个王爷打交道,虽是王爷,但彼此身份差距不是特别大,萧霆能生出报复之心。可延庆帝是皇上,今日之前,萧霆怒其昏聩,却没有冒出任何大逆不道的念头。
直到今晚,延庆帝打了他一耳光。
萧霆脸疼,但他心更疼,替景宜疼。延庆帝这一巴掌打的不是他,而是景宜,单凭三公主几句挑拨延庆帝就敢动手打景宜,可想而知,如果“四公主”没有嫁进萧家,没有徐广、萧家做靠山,她在宫里的处境只会更糟糕。
萧霆替景宜不值,替景宜愤懑。景宜打三公主的那一耳光,算是报了他挨打的仇,但景宜挨打的那一份,只能报在延庆帝身上!皇上又怎样?一个糊涂的糟老头子,他不把景宜当女儿,不把他萧霆的媳妇看在眼里,那就别怪他们夫妻翻脸无情!
“你准备怎么干?”萧霆用最低的声音问。
景宜再次抵住他唇,“这里不便说话,明日到了青城再说。”
萧霆莫名兴奋,连续蹭了她好几下。他的四公主就是不一样,什么都敢想!
翌日天未亮景宜就起来了,萧霆睡得沉,景宜仔细观察他脸,见已经恢复了正常,她才去外面洗漱,出帐巡视营帐附近。走到匈奴那边,恰好撞见吉利带着两个儿子在逛。
“驸马昨晚睡得可好?”吉利摸摸胡子,朗声笑道,眼神意味深长。
景宜盯着男人左眼附近的疤痕,一言未发,径自走了,心里却记了吉利一笔账。
延庆帝也起来了,看到女婿,就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只谈今日归程。景宜也收敛了昨晚的戾气,恭敬道:“皇上,臣父长守北疆,臣想带四公主在青城逗留三日略尽孝心,请皇上恩准。”
有求于人,也算是一种服软。
延庆帝很满意,颔首道:“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准了。”
圣驾途经青城,景宜与萧霆留了下来,带着四个侍卫。白天一家三口在城内逛了逛,回到将军府,萧霆不停地朝景宜挤眉弄眼,示意她提正事。萧伯严无意瞥见,以为公主儿媳有话要对儿子说,识趣地叫两人先去休息。
“你怎么不说?”进了内室,萧霆纳闷问。
景宜扫眼门口,拉着他坐到床上,低声解释道:“外公早有此意,我准备听外公的计划行事,如非万不得已,不会拖父亲与萧家众人下水。”
萧霆不爱听,挑眉道:“难道你不是萧家人?只要你动手,萧家都脱不了干系,哪来那么多顾虑?外公老了,底下一共就那么几个人,不靠父亲,你凭什么成事?”
景宜不与他辩解,搬出另一个理由,“我怕父亲不赞同。”
这回萧霆没话说了,父亲对大周忠心耿耿,就算是亲儿子想谋反,父亲恐怕也不答应,闹不好还会打景宜一顿,像以前教训他那样似的。可如果不倚仗父亲手里的兵权……
萧霆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
景宜劝他:“你别担心,此事急不来,需从长计议,咱们先听听外公怎么说。”
外公另有计划,她与萧霆冲动行事,可能会扰乱外公那边。
萧霆只能点头。
在青城住了三晚,夫妻俩带上一车礼物回京了,上午进城,晌午陪萧家众人用饭,下午便去徐家探望徐广夫妻。徐广得知外孙女婿居然把这等大事告诉外孙女了,不满地斥责了一顿,景宜默默承受,萧霆忍不住顶了几句嘴。
徐广舍不得数落外孙女,绷着脸提醒小两口:“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储君之位未定,他日昭王、恭王肯定会有争夺,等他们鹬蚌相争时,咱们再找机会出手,力争名正言顺。”
景宜郑重点头。
徐广特意嘱咐行事轻佻的外孙女:“隔墙有耳,出了徐家大门,景宜不可再对任何人提及此事,你们夫妻之间也不用再说。”
萧霆瞪眼睛:“我在您眼里就是那种管不住舌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