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魏铎的,是一间幽暗的刑房,是一盆冷水,是端坐在椅子上的护国公徐广。魏铎三十五岁,徐广退下来时他已经在宫里当侍卫了,认得徐广,再看看周围各种刑具,联想前日四公主来过徐家,他哪还有什么不懂的?
魏铎苦笑:“四公主好城府,国公爷好手段,是我大意了。”
早在护国公夫人第一次进宫去探望四公主时,他就该斩草除根,可惜那人妇人之仁,以死威胁他不许他伤及无辜,他又信了四公主忘了落水之前的事情,这才招来今日之祸患。
“既然知道我为何抓你,那我也不跟你绕弯子,说,为何要害景宜。”徐广冷冷地问。
“国公爷不用多费口舌,今日我落到您手里,就没想活着回去,要杀要剐随您处置。”魏铎闭上眼睛,昂首挺胸,一副不畏生死的模样。
徐广怎么可能这么便宜让他死,魏铎背后可能还有主使,魏铎死了,他背后的人就可能猜疑到外孙女头上,那样外孙女只会更危险。
“你来审他,尽量别落皮外伤。”徐广朝徐巍使了个眼色。
不想落皮外伤,那就只有贴加官了。徐巍将魏铎绑在长椅上,将浸湿的桑皮纸贴到魏铎脸上,上过战场的人,做这点小事,徐巍面不改色。贴到第三张,魏铎脖颈青筋暴露,贴到第四张,魏铎双腿发抽,但男人拼命忍着,就是不蹬腿投降。
徐巍回头,用目光询问。
徐广点点头。
徐巍便又加了一张。
魏铎的腿抖了几下,渐渐不动了。
徐巍等了三息功夫,一把扯开魏铎脸上的桑皮纸,掐开魏铎下巴迫使他呼吸。
魏铎猛地哆嗦,跟着剧烈咳嗽起来。
徐广起身,负手走到长椅旁,低头,目光没有任何感情地盯着魏铎:“魏统领,老夫生平最不齿欺负老弱妇孺之人,但你害我家人在先,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倘若你依然宁死不屈,那老夫只好派人去抓令堂过来,让她先去九泉之下等你,免得她白发人送黑发人,活着更苦。”
魏铎目眦欲裂,双眼泛红:“徐广,你真是男人,有什么手段尽管往我身上使,别动我娘!”
“那你害景宜前,怎么没想过她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徐广慢慢俯身,铁拳压在魏铎左胸口,再陡然用力。仿佛千钧重担加身,魏铎闷哼出声,忍着忍着,突然喷出一口血!
“说。”徐广铁拳纹丝不动,再继续用力,绝对能压碎魏铎胸骨。
魏铎咬牙隐忍,拒不肯招。
徐广却松开拳头,对徐巍道:“去带魏夫人来。”
徐巍领命就走,魏铎仰起脖子追着他看,眼见徐巍就要跨出门口了,他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无比的笑声,笑得惨烈。徐巍回头,见将军摆手,他便停在门口,等着魏铎交代。
魏铎笑够了,眼角蓦地滚落两滴眼泪,目光复杂地望着徐广:“国公爷,您还记得庄妃吗?庄妃娘娘是被皇上抢进宫的,我喜欢的女人也是被迫进宫的,她够幸运,在后宫并不受宠,我,我……除夕那晚我与她偷偷私会,四公主突然从我们藏身之处经过,她不想追究,我怕节外生枝,便抓住机会,趁上元四公主单独赏灯,推她落水。国公爷,一人做事一人当,您杀了我吧,别再碰我娘她们!”
“她是谁?”徐广淡漠问。
魏铎抿唇,良久才道:“林贵人。”
后宫女人里,只有林贵人进宫前与他有交情,就算现在他瞒下来,以徐广的本事,肯定能查到。
徐广盯着他,忽的笑了,“景宜并不知道你与林贵人的事,就算知道,无论景宜还是我,都对你们那点破事没兴趣。但你胆敢害我外孙女,要么死,要么从今以后听命于我,不得有任何违抗,怎么样,你选哪条路?”
魏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您真想放了我?”
徐广冷笑,恨恨道:“我倒希望宫里多出几个你这样的侍卫。”
最好让那昏君断子绝孙,皇子公主没一个是他亲生的。
魏铎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徐广不杀他的理由,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您想让我做什么?”魏铎谨慎地问。
徐广低头看他:“我要你替我保护景宜,如果景宜在宫里再遇到任何不测,你们全家,包括林贵人都休想善终。”
魏铎思忖片刻,皱眉道:“我会尽力而为,还望国公爷守口如瓶,别再……”
“老夫没那个闲心。”徐广直接打断他的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