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看眼那汤,笑道:“再好喝也不能天天喝,表妹拿回去吧,以后也不必再送。”
男人笑容温和,话语却直接表明了态度。
吴秀娥很失望,可怜巴巴地央求道:“我煮了半天,表哥好歹尝尝吧?”
李牧叹道:“表哥累了,先去休息,表妹请回。”
说完,李牧径直去了内室。
吴秀娥咬咬唇,耷拉着脑袋走了。
两刻钟后,李牧沐浴更衣,着一身天青长袍去了后院。
他都是踏着饭点来的,陈娇陪他稍坐片刻,丫鬟们便陆续摆饭了。
“我第一次学熬汤,夫君尝尝。”陈娇端起一个汤碗,亲手帮他盛了七分满,她小手握着勺柄,大拇指肯定摁着勺柄,其他四指按理说都该从勺柄后面绕过来,但陈娇刻意也将食指虚搭在勺柄上,显得姿势有些怪异。
李牧当她习惯这样握勺。
骨头汤鲜美香郁,好喝,但与姑母的骨头汤比,也说不出什么特别的。
“汤鲜味美,夫人费心了。”品了一口,李牧笑着夸道。
陈娇低下头,唇角甜甜地翘了起来。
饭后漱口,如意服侍李牧,吉祥服侍陈娇,陈娇接漱口茶时,吉祥突然发现了她手指肚的水泡,当即放下茶碗,焦急地捧起陈娇的手,心疼道:“夫人您烫到了?”
李牧看了过来。
陈娇飞快缩回手,红着脸道:“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那不行,必须挑破,不然稍微碰到夫人都要吃苦。”吉祥叫陈娇稍等,她匆匆去找针了。
陈娇继续低着头。
“夫人受伤,为何不说?”李牧略带责备地问,那种关心的责备。
陈娇看了眼如意。
如意识趣地退了出去。
陈娇这才落寞地道:“我怕大人嫌弃我笨手笨脚。”
李牧刚要开口,吉祥取针回来了。
“夫人别动。”吉祥蹲在陈娇面前,一手捏着陈娇的食指,一手拿针。
李牧就坐在陈娇旁边,刚刚陈娇躲得快,他没看见,现在才看清了她的伤势,葱白似的纤纤手指,指腹却多了一个刺眼的水泡。这种伤放在其他人身上都不算什么,可她是娇滴滴的国舅府小姐。
吉祥扎针的时候,李牧视线上移,就见她害怕得紧紧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乌黑浓密。吉祥说好了,她重新睁开,桃花眼里竟浮动着一层水雾。
李牧便想,她名中的“娇”字,当真配她。
夜幕降临,夫妻俩进了罗帐。
丫鬟们都出去了,李牧低叹道:“小姐自幼锦衣玉食,何必为下官一介莽夫素手烹汤,今后还请小姐爱惜自己,下官不值得。”
陈娇背对着他,苦涩道:“大人记得前事,心怀芥蒂只把我当小姐,我什么都忘了,醒来就是大人在身边,在我心里,大人便是我的夫君,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李牧没有接话。
陈娇没指望三两天就得到他的心,便也不失望,慢慢地就睡着了。
半夜,陈娇再次无意识地钻到了李牧怀里,小手依赖地抱着他。
李牧去抬她的胳膊,掌心下的女子肌肤,细腻如玉。
天气渐暖,春耕的时节到了,李牧身为太守,有巡督郡内百姓春耕之责,顺便看看有没有地主豪绅强占民田、侵扰百姓之举。
“大人何时回来?”躺在他身边,陈娇不舍地问。
李牧道:“一月左右。”
陈娇咬咬牙,小手伸过去,虚虚地攥着他的中衣衣袖:“大人带我去吧,我可以扮成大人的侍女。”
一个月呢,她不能白白浪费!
李牧倒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沉思片刻道:“下官微服出巡,轻车简行,身边只带两个护卫,一路舟车劳顿、粗茶淡饭,更兼风吹日晒……”
“我不怕,我只想跟大人在一起。”陈娇打断了他,声音坚定。
李牧还想拒绝,陈娇骨碌爬起来,唤外面守夜的丫鬟点灯。
“小姐有事?”李牧跟着起来,疑惑地问。
陈娇笑道:“大人的行囊都收拾好了,我也得带几身衣裳,免得明早收拾耽误大人启程。”
她话里全是能随他出行的雀跃,李牧想了想,觉得带她去也好。这位娇小姐的记忆随时可能会恢复,如果他外出时她恢复了,记起表妹推她落水的仇,定会严惩表妹,带在身边,她顶多发通脾气,不敢罚他什么。
既然要扮作丫鬟,陈娇从与她身段最相似的锦绣那里要了两套春衣,里衣带的都是自己的,然后也带了两身绸缎衣裳备用。包袱收拾好了,陈娇回到床边,见李牧一身中衣坐在床头等她,陈娇羞涩一笑,开开心心地爬到里面躺好了。
李牧躺下来,最后提醒道:“下官公务在身,此行绝非游山玩水,小姐务必三思。”
陈娇哼道:“大人莫要瞧不起女子,你能吃得苦,我也能吃。”
李牧失笑,不管她了,反正出发后,她别指望自己会怜香惜玉。
翌日一早,李牧带着陈娇去向姑母辞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