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为陈娇号脉的时候,堂屋门口突然传来一阵争吵。
“小姐曾经下令,不得太守跨进此处,请太守止步。”是丫鬟碧柳的声音。
李牧回来了?
陈娇先是震惊,随即暗暗告诫自己要镇定。
然后,她听见一道温和平稳的声音:“小姐现在如何?”
碧柳非常不客气:“与你无关,太守莫忘了本分。”
陈娇听了,心里不断地庆幸,幸好她想到了这个办法,不然就凭这些刁奴的做派,李牧也不会放过她。当然,丫鬟敢对李牧无礼,肯定也都是原身惯出来的。
面对丫鬟的不敬,男人声音温和依旧:“小姐若醒了,本官带表妹来赔罪,小姐若依然昏迷,本官必须探望,不然无法向国舅交待。”
内室,碧荷紧紧地盯着床上的主子。
陈娇有点害怕地看着她:“外面的人是谁?”
碧荷心里一沉,小姐最恨李牧了,现在居然连李牧的出现都不能叫小姐恢复正常……
碧荷很怕,小姐真忘了,世子爷陈廷章第一个饶不了她们,这时候,她该找个替罪羊。
有了决定,碧荷朝另一个丫鬟绿珠使了个眼色。
绿珠心领神会,转身朝外走去。
不多时,她去而复返,身后多了一个人。
陈娇躺在床上,视线被床角阻挡,直到那人走过来,停在郎中身后,陈娇才看到了他的样子。
二十七岁的李牧,身长八尺有余,着一身浅灰色的官服,腰身窄细,显得修长挺拔。他是武将出身,肤色却很白皙,长眉凤目,面带关切地朝她看来。李牧无疑是个俊美的男子,但他身上有一种极为温雅的气度,如果说陆煜是一把贵气逼人的名剑,李牧便是一方历经无数岁月沉淀的美玉,令人想去亲近。
出身贫寒,却天生玉骨,难怪能忍常人不能忍。
这是陈娇与李牧的第一次见面,她根本不需要装,只呆呆地望着他就够了。
床上的姑娘,一头青丝铺散,面颊苍白,俨然大病之人,但她的眼睛乌黑澄净,里面的惊讶与陌生一览无余。
压下心头的诧异,李牧微微躬身,温声问:“小姐可有哪里受伤?”
陈娇水眸仍然看他,小手乖乖地指了指脑袋。
李牧皱眉,刚要询问郎中,陈娇看看他,怯怯地问:“你是我父亲吗?”
不是陈娇故意要捉弄李牧,而是李牧本就长她十岁,他身上又有一种远超实际年龄的沉稳从容,恰似长者。
此言一出,城府深沉如李牧,也难掩震惊地再次看了过来。
陈娇期待地望着他。
坐着替她诊脉的郎中早就僵硬如石了,碧荷、绿珠两个丫鬟张大了嘴。
“我,我不是。”李牧回答时,罕见地结巴了下。
陈娇神色一黯,视线移到其他人身上,惶惶问:“那你是谁?为什么你们我一个都不认识?”
李牧垂眸,不知该如何解释。他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但成亲当晚,这位小姐已跟他划清了界限。
碧荷、绿珠互视一眼,也都沉默。
最后,郎中看不过去了,他身边的太守大人,虽然为了官途折腰娶国舅之女有损气节,被人耻笑,可太守大人上任后待河西郡的百姓宽厚仁爱,更是震慑得匈奴贼兵不敢进犯扰民,郎中由衷敬佩,越敬佩,就越不喜眼前这个欺负太守的女人。
“他是我们河西郡的太守大人,也是您的夫君。”郎中一字一字地道,隐含教训之意。
小妇人,既然嫁过来了,就好好跟太守大人过罢,别再惦记亲哥哥了!
第96章
夫君?
听完郎中的回答,陈娇再看李牧,眼里浮上一丝羞怯,那眼眸水盈盈的,宛如新娘子初见新郎。就在李牧、碧荷等人都诧异于她天真少女般的反应时,陈娇忽然皱皱眉,疑惑地问李牧:“如果你真是我的夫君,为何与她们一样唤我小姐?”
这个问题自然有解释,但,只适合两人单独相处时说。
李牧用一种安抚的语气道:“此事说来话长,请小姐先让先生诊脉,伤势要紧。”
陈娇依然不安,却乖乖地躺好。
郎中问了她一些问题,譬如可否记得父母是谁,陈娇一一摇头,回答的时候,她不时看看李牧,似乎暂且把李牧当成了勉强值得信赖的人。碧荷、绿珠都很着急,可李牧到底是一郡太守,她们也不敢当着郎中的面解释什么。
陈娇的病,无需郎中开口,旁观的人都猜到了,这位娇小姐,得了失忆症。
“先生可有把握治好?”当着陈娇的面,李牧问郎中。
郎中叹息,看眼懵懂局促的陈娇,他摇头道:“关于此症,老夫也曾翻阅过医书典籍,但都无行之有效的医治之法,多数病人会在一定时间内不药而愈,自行恢复记忆,也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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