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欣慰,又有一丝丝遗憾。
如果这世还有遗憾,她或许能够再多留一段时间,如今,陆煜对她一心一意,陆焕也改了心性,就连太夫人、卫氏都开始对她好了,如此圆满,圆满得就像前面三世,她离开之前。
夜里歇下,陈娇破天荒地撒了一个大娇,她要陆煜抱着她,一直抱着。
陆煜其实有些累了。回府之前他都在赶路,回府之后,上午他不要命似的疼她,下午陪家人应酬,刚刚还忍不住又与她恩爱了一次。可再累又如何,看着陈娇依赖不舍的小眼神,她要什么,他都会给。
“好像孩子。”靠着床头,陆煜宠溺地捏了捏她秀气的鼻尖儿。
“你喜欢吗?”陈娇枕着他结实的手臂,软软地问。
陆煜笑,低头亲她:“喜欢,至死不渝。”
从战马上摔下来的那一刻,陆煜满脑都是家里的她,他很慌很怕,怕他真不回去,她会一直哭。
男人温柔地蹭着她的脸,陈娇闭上眼睛,沉溺其中。
夜色越来越深,陈娇先睡着了。
陆煜肩膀酸麻,顾不得缓解,先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回床上,放好了,陆煜刚要坐直,胸口突然传来阻力,他低头一看,她的小手竟然还攥着他的中衣。陆煜无声地笑,看她一眼,再慢慢地将她的手放了下去。
肩膀不酸了,陆煜躺在她旁边,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好像又不困了,只想这么一直看下去。
陈娇又做梦了。
她梦见陆煜带她去看西北的茫茫雪景,梦见他将她抱进草原上牧民居住的毡布穹庐,还带她去了很多很多地方。在那个美好始终都是欢笑的梦里,她与陆煜生了两个女儿两个儿子,女儿们像她,两个儿子都是小冰块儿,像陆煜一样又冷,又漂亮。
那么美的梦,陈娇真不想醒。
可既然是梦,便总会有醒来的一天。
陈娇睁开眼睛,菩萨微微含笑,慈悲地坐在对面凌空的莲花台上。
菩萨没有说话,似是在给她回神的时间,或者,也担心陈娇会像上次一样落泪。
陈娇安安静静的,没有哭。
她还是不舍,可她知道,她与陆煜已经圆满了,陆煜与韩岳他们一样,都是她的前世,她不可能一直留在过去。
但,陈娇有个疑惑。
“菩萨,既然有来生,那,我以后还有机会见到转世的他们吗?”陈娇喃喃地问。
都说缘定三生,将来她重新做回国公府小姐了,身边有没有这些丈夫的转世?
菩萨声音温柔,道:“天机不可泄露,去第五世吧。”
陈娇:……
第94章
河西郡,平城,太守府。
一个穿青色衫裙的丫鬟接过前院管事送来的书信,看看信封上太守大人的亲笔字迹,名叫碧荷的丫鬟轻蔑地笑了笑,回到堂屋后,她随手将那封信放到桌子上,然后就坐下来继续趴着打盹儿了。小姐在歇晌,太守的信而已,不值得她去打扰小姐。
内室,大红色的罗帐内,陈娇早就“睡醒”了,此时呆呆地躺着,正在目瞪口呆。
她这第五世,未免太过惊世骇俗!
原身陈娇,身份十分尊贵,父亲是当朝国舅,宫里的皇后娘娘正是原身的亲姑母。老皇帝年迈昏庸,陈国舅与皇后娘娘联手把持朝政,就差将天下易姓为陈了。这是朝堂大事,国舅府里,原身的母亲只是陈国舅的续弦,原身上面,除了几位庶出兄长姐妹,还有一位嫡出的大哥,陈廷章。
原身出生那年,陈廷章七岁。七岁的小男孩,沉浸在丧母的悲伤里,对新过门的美貌继母十分仇恨。原身是那继室的第一个孩子,白白胖胖的女娃娃,五官精致,漂亮得像仙童,一出生就得到了陈国舅的无比宠爱。
陈廷章也很厌恨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有一次找到机会,陈廷章甚至想捂死原身。
就在他站在小木车旁边,放在身后的手蠢蠢欲动时,车里才满周岁的女娃娃,突然朝他叫了一声“哥哥”。女娃娃有一双干净纯粹的桃花眼,那双眼睛乌溜溜地望着他,陈廷章忘了反应,然后,女娃娃又叫了声“哥哥”,叫完自己拍着小手先笑了。
陈廷章的杀心,一个八岁男童的杀心,就被女娃娃的笑声冲散了。
自那之后,陈廷章还是不待见继母,可他对妹妹的宠爱,远远超过了国舅府任何人。
原身也很黏这个大哥,七岁之前经常与兄长同睡。
孩童时期的兄妹情非常单纯,但原身十二岁后,兄妹之间就起了变化。陈廷章不喜原身与表哥堂哥们玩耍,原身也不允许陈廷章身边有貌美的丫鬟献媚,两人对彼此都有超乎寻常的占有欲,终于在原身十三岁那年,二十岁的陈廷章将妹妹拉到花园角落,亲了上去。
原身乐在其中。
这是兄妹俩的秘密,两人一直藏得很深,但,既然有来往,总会落下痕迹,原身十五岁时,家里开始安排她的婚事,陈廷章焦躁又嫉妒,又一次假山后私会,陈廷章忍不住要与妹妹私定终身。两人情投意合,就在事情即将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时,陈国舅的一个小妾带人闯了过来。
兄妹乱乱,陈国舅痛心疾首,可儿女都是他的心头肉,陈国舅肯定舍不得处置这对儿兄妹,便将那小妾与撞见此事的丫鬟下人们都暗中灭了口。然后,陈国舅将儿子送到军中,没有他的命令不许儿子回京,与此同时,陈国舅迅速给女儿定了一门婚事。
彼时京城长安已经谣言四起,便是陈国舅再权势滔天,要脸面的名门望族也不会让家中小辈娶原身进门,剩下那些有心巴结陈国舅的,陈国舅又看不上。挑来挑去,陈国舅选中了他亲手提拔起来的一位年轻将领,李牧。
李牧是个孤儿,十四岁起就在战场跌打滚爬,陈国舅在一次带兵打仗中发现了李牧的才干,他觉得李牧有大将之才,为人又有文官的圆滑世故,是个可造之材,便将李牧纳入了麾下。家里出事后,陈国舅心想,李牧这孤儿应该不会太介意名声,便将李牧叫到长安城,商议婚事。
李牧见都没见过原身,直接答应了,或许是为了报答陈国舅的栽培,或许是为了进一步攀附陈国舅,谁知道呢。反正李牧迎娶原身当年,陈国舅就推举李牧当了北地河西郡的太守,河西郡下辖十八县,又是抵御匈奴的要地,李牧年纪轻轻坐上这个位置,可谓一步登天。
但李牧与原身成亲当日,原身兄妹就一人给了他一巴掌。
陈廷章的巴掌是无形的,他在李牧耳边低声威胁:“你敢碰我妹妹一根头发,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李牧面带微笑,明明是个武将,笑起来却颇为温雅,回道:“下官明白。”
而原身给李牧的巴掌,就是货真价实的一巴掌了。当晚的情形,李牧应付完宾客,身穿大红喜袍来到后院,看到一身红衣的新娘子,他欠身行礼,未及抬头,原身小手就甩过来了,“啪”地打在他脸上,趾高气扬地道:“凭你也配喊我夫人?如果不是我爹逼我嫁你,你连见我一面的资格都没有!今天我把话说清楚,往后你睡前院,敢来后院一步,我让人打断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