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大事,李顺登时忘了美人,挺直腰杆道:“有三弟妙计,如今蜀地已经尽在咱们手中!”
“好!”郭骁激动道,“二哥骁勇,果然是天生的帝王,今晚咱们当喝酒庆祝,不醉不归!”
李顺正有此意,亲昵地拉着郭骁走了,宋嘉宁则被郭骁的心腹直接送去了他的府邸。
宋嘉宁暂且在成都安置了下来,那边被她寄予厚望的灯铺小贩邓六子,也找个借口与老师傅告辞,背着一个包袱进京去了。邓六子始终觉得,香囊是那个貌美夫人托付给他的,一个大美人需要他帮忙,邓六子不忍心拒绝。再者,若布带上说的是真的,他进京便可得到白银千两,那他就有底气去隔壁的老秀才家中提亲,迎娶笑起来露出俩梨涡的李小姐。若是假的,他也没什么损失,大不了就是几两银子的事,全当出门长见识罢。
总之,诱.惑远远超过损失,邓六子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郭骁进京时换了几匹良驹,没黑没夜的跑,因此进京只用了短短几日,邓六子可没有好马,正月十八出发,走走停停,二月下旬才进了京。说来也巧,他第一次来京城,就赶上了一桩盛事,原来正月底辽国小皇帝大病,辽国接连在寿王手下吃了两次败仗后,主动求和,北疆战事平息,寿王率军凯旋,正是今日进京。
大军先进城,百姓被拦截在城外,邓六子挤在人群中,踮脚张望,却得知寿王早就进去了,后面的全是骑兵、步军、弓.弩军。邓六子有些失望,他还想先看看寿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呢,万一凶神恶煞的,他有点没底啊。
快到晌午,邓六子终于跨进了大周都城,一路打听,又过了半个时辰,才找到了寿王府。
他探头探脑的,一看就不像好人,王府侍卫刚查过几次内.奸,正警醒呢,立即就把邓六子抓了起来。
“官爷饶命,我是受人所托,来送东西给王爷的!”胳膊被魁梧的侍卫架着,邓六子两股战战,满头大汗地声明来意。王爷一回府就去后院陪郡主与小公子了,福公公刚从后院过来,隐约听到点声音,福公公神色大变,小跑着赶向正门。
侍卫就将邓六子押送到了他面前。
“你是受何人所托?”福公公紧张地盯着邓六子。
邓六子一边手忙脚乱地取出怀里的鲤鱼香囊,一边语无伦次地描述上元节那晚的情形。一听有个绝色美人,福公公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再看到香囊上绣的是王妃最爱画的鲤鱼,不多不少刚刚四条,福公公激动地热泪盈眶,攥紧香囊就往后院跑。
王府后宅,昭昭埋在父王怀里,正抽抽搭搭地要娘亲。祐哥儿睡着了,仰面躺在暖榻上,白白胖胖的,不记事的孩子,最初哭闹几天后,过了两个月,已经忘了娘亲不见的事,不像姐姐,想娘亲想的都瘦了,看到父王就哭。
赵恒仰着头,听着女儿的哭声,他眸中亦有水光。
两个月了,他知道是谁抢走了她,可人海茫茫,他找不到郭骁人在何处。赵恒曾想过栽赃罪名给郭伯言,届时郭家众人入狱,不信郭骁得到消息还能藏得住,可郭家不仅仅有郭伯言,还有她的亲生母亲林氏,还有她的亲弟弟茂哥儿,一旦他诬陷郭伯言大罪,严重到父皇公告天下,便轻易不能翻案,便相当于害了林氏。
但赵恒在犹豫。之前不能动手,是怕郭伯言出事,动摇军心,但现在战事已平,郭伯言……
“王爷,王妃有消息了!”
福公公激动到忘了回禀,直接跑进来,压低声音禀报道。
赵恒飞快抹把眼角,扭头看向福公公,昭昭也不哭了,泪眼汪汪地往外看。
“王爷。”福公公第一时间将香囊递了过去。
大红的鲤鱼绣样入眼,赵恒一把抢过香囊,熟悉的针脚,熟悉的鲤鱼图,果然出自她手!
“何处得来?”赵恒攥紧香囊问。
福公公说了邓六子,再跑出去领人。
赵恒抱着女儿,再次看向手中的香囊。她鱼画的最好,而且最爱画鲤鱼一家,最大的那条是他,被她绣得威风凛凛,第二大的是她,她也知道自己胖,故意把王妃鲤鱼画的胖嘟嘟的……因为是她,赵恒目光就定在了第二条大鲤鱼上,从头看到尾,再从尾看到头……
忽的,赵恒目光一凝,举起香囊凑到眼前,细细辨认,鲤鱼眼中,居然真的藏了一个小字:
蜀。
“父王,娘呢?”昭昭不喜欢鲤鱼,不喜欢香囊,什么都不喜欢了,哭着推开那个破香囊,继续跟父王要娘亲。
这个问题,女儿哭着问了不知多少遍,但这一次,赵恒有了答案。
翌日早朝,寿王赵恒主动请缨,欲带兵伐蜀。
☆、第212章 212
京城。
这次大周与辽国交战, 起因是宣德帝先发兵欲收复幽云十四州,结果落得个三路大军惨败, 故辽军南下时气势汹汹, 大周将士心有余悸,初期形势不利于大周。后寿王以亲王身份监军, 先鼓舞士气再临危决断,辽军几次惨败几乎都有寿王的功劳,赵恒尚未回京,京城百姓、官员早已对他赞誉有加。
赵恒出了风头, 睿王第一个不高兴了,四个皇子, 只剩他与老三争夺储君之位,老三水涨船高, 他的名望必然落下去。这种情况下, 睿王急于立功,因此早朝上听老三又想带兵去伐蜀, 睿王便站不住了,马上出列, 争着要去蜀地。契丹铁骑都退兵了, 蜀地那二十万贫民百姓组成的叛军还不好对付?如此轻松的立功机会,睿王当然要抢过来。
他这一搀和,便有点二王争功的意思了, 文武大臣们低着头,默默地看热闹。寿王在战场立功之前, 臣子们心中难免多看好睿王一些,毕竟寿王有口疾。但今时不同往日,有口疾的寿王顺利治理过黄河,也成功击退了辽兵,立下的功劳一下子超过了一直专管刑狱的睿王,将来江山到底落在谁手,再无人敢轻易站队。
龙椅之上,宣德帝看着并排而立的两个儿子,另有思量。
契丹是猛虎,蜀地叛军是养野了的羊,南北夹击,宣德帝肯定要先对付猛虎,正月底辽国主动求和,宣德帝松口气的同时,也终于将主要精力转向了蜀地。李顺猖狂竟然擅自称帝,宣德帝恨不得活剥其皮,但如何挽回蜀地百姓的心,彻底消除他们对朝廷的怨愤,却不是武力可以做到的。
宣德帝不想偏心,老三已经立了大功,宣德帝想给老二一个机会,便看着睿王道:“叛军二十万,且占据剑门天险,你可有应对良策?”
睿王请缨乃临时起意,哪有想过什么良策,仓促之间,睿王突然记起了当年高祖皇帝讨伐孟氏蜀国时的战略,简单整理下措辞,便昂首挺胸道:“父皇,儿臣欲分兵两路,北路以步骑出凤州,直攻剑门,东路以水军出归州,沿长江西进,最后合兵成都城外,一举攻破成都。”
他声音洪亮侃侃而谈,传到众臣耳中,较年轻的臣子尤其是文官,纷纷颔首,都觉得睿王此计不错,老点的如枢密使李隆、郭伯言以及宰相李鹤、副相陆峋等,目光都是一变。诚然,睿王这个战策没有问题,当年高祖皇帝就是这么打下孟蜀的,只是……
李隆暗暗观察龙椅上的帝王。
宣德帝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不轻不重地嗯了声,目光转向最先开口的老三:“寿王说说。”
睿王心里一突,难道他说错了?
赵恒看眼睿王,从容道:“儿臣听闻,高载退守梓州,李顺主力攻之,蜀南兵力松散。故,可派两万水军,沿江入蜀,主抚民招安,避免兵戈。儿臣愿率大军,攻剑门,入蜀之后,重惩叛军将领,宽待蜀地百姓,从而安民心,广父皇仁厚。”
同样是分兵两路,睿王说的简单,赵恒却具体到了两路战策,包括如何善后。
宣德帝笑了,一笑老三口疾又有了好转,能说六个字了,二笑老三想的深远。老二应该只想立功,老三可是早就把蜀地百姓放在心上了,去年便多次劝他免了蜀地的博买务与赋税。事实摆在眼前,宣德帝承认他先前确有疏忽,已经犯了一次错,酿成蜀地造反的大祸,这一次,宣德帝下定决心,一定要彻底解决蜀地的隐患。
“睿王、寿王各有对策,宰相,你怎么看?”宣德帝笑着问李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