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她来得及说话,宜妃就已经率先开口道:“好端端,你说胤祺做什么?你可别忘了,这里是寿康宫,可不是你们储秀宫,胤祺真做的不对,也有本宫,有太后娘娘斥责她,哪里轮得到你?”
说着说着,她瞧见太后没发话,倒是愈发起劲了:“就算胤祺先动手,可他是弟弟,你是姐姐,这当姐姐的自该让着弟弟才是,再不济,你来找大人们做主,你力气大,他哭的这样厉害,你定是打疼他了。”
别看小孩子虽小,却是极有眼力见的,五阿哥方才就嚎的大声,见如今有人给自己撑腰,哭的声音愈发大了。
太后心疼极了,连忙将他搂在怀里哄着:“好了,乖胤祺,别哭了,你六姐姐坏,待会儿皇玛嬷训斥她。”
这话说的映微直皱眉,觉得五阿哥变成如今这样子,太后与宜妃功不可没,当即就道:“宜妃这话,本宫可不能苟同,六公主是姐姐,五阿哥是弟弟,这弟弟做的不对了,难道当姐姐的说上几句都不成了?”
“再者说了,六公主比五阿哥不过大上几个月,都是小孩,又何来要让着弟弟这一说?五阿哥是皇子不假,可六公主照样也是金枝玉叶,难不成就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嘛?”
“你口口声声说六公主将弟弟打疼了,可如今胳膊上有红印的却是六公主,本宫看分明是五阿哥下手更狠些!”
宜妃瞪着六公主,扬声道:“那照平妃这意思,六公主此举很对了?”
说着,她更是转身看向太皇太后:“还请您评评理,天底下都是大的让着小的的……”
映微呛声打算她的话:“那照你这样说,你是郭络罗贵人的姐姐,本宫看你可从未让着郭络罗贵人,反之都是郭络罗贵人让着你……”
“好了,您们别吵了!吵的哀家脑门子一抽一抽的,疼的厉害!”太后向来喜静,如今直皱眉:“哀家不是不讲理的人,这事儿啊,的确是五阿哥有错在先,可哀家向来听皇上与老祖宗说六公主听话懂事,难不成弟弟错了,她也要跟着一样犯错吗?”
太后那不悦的眼神落在映微面上:“倒是你们在寿康宫吵吵嚷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哀家这里是菜园子了。”
她话里话外皆说大家都有错,可明眼人看得出来,她怪的只有映微与六公主。
映微向来是个好脾气的,身在后宫之中,有的时候受些委屈她并不在意,可对小孩子来说,这些委屈可不是小事儿,若自己不替六公主出头,兴许以后六公主看到五阿哥都得绕道走:“既然有错,那就要受罚,臣妾听闻太后娘娘向来公允,还望太后娘娘替六公主做主!以免此事传出去,众人说因五阿哥养在寿康宫,太后娘娘您偏心五阿哥,不疼六公主了。”
这番话架的太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原想着不咸不淡训斥五阿哥几句后息事宁人的,不曾想映微如此较真。
太后没法子,对五阿哥的哭声置若罔闻,道:“既然此事因芙蓉羹一事而起,那就罚五阿哥这个月都不得喝芙蓉羹好了。”
这叫什么惩罚?
映微只觉得太后未免太偏心了些,偏心的连面子都不顾了。
但她也知道,能做出这般惩处对太后而言已是最大的让步了,就当她正欲开口时,谁知六公主却奶声奶气开口道:“皇玛嬷,这件事我也有错的,您,您别罚五弟弟,五弟弟喜欢喝牡丹羹……”
说着,她更是扫眼看向方才被五阿哥掀了一脸牛乳的宫女,这宫女跪在地下,深知此事因自己而起,吓得是浑身发抖,恨不得当场消失不见了才好:“皇玛嬷,这个宫女好可怜啊!”
太后虽偏心,却不是一点道理都不讲的,当即就道:“来人,赏这个宫女半年月例银子,今日她受了委屈!”
映微甚是欣慰,欣慰于六公主的乖觉懂事,欣慰于六公主的心地良善,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替别人着想:“还望太后娘娘说到做到,三岁看老,如今五阿哥年纪虽小,却过分娇惯,到时候性子怕是愈发骄纵。”
说着,她像没看见太后与宜妃那难看的脸色一般,道:“臣妾就带着六公主先回去了。”
太后脸色很不好看。
她虽贵为太后,身份尊贵,但从前先帝在位时就不得宠,如今皇上继位,她对皇上既没生恩也没养恩,这个太后当得心里自不是十分踏实,原先就觉得映微仗着得宠没将她放在眼里,如今更觉得映微大胆。
映微前脚刚走出去,后脚宜妃就气急败坏指着映微离开的方向嚷嚷道:“您看看,您看看,从前她就厉害,如今被皇上封为妃位,这眼睛恨不得长到头顶去了,太后娘娘,她没将臣妾放在眼里也就罢了,如今将您也没放在眼里啊!要不然,方才她怎么敢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宜妃是又急又气,一来觉得自己儿子受了委屈,二来是觉得如今有人撑腰都不是映微对手,当即更是眼眶都红了:“先前臣妾与您说平妃骄纵,您还不当一回事儿,如今您可算见着了吧?您可得给她好好立立规矩,若不然,后宫上下以后都得看她脸色行事了!”
若说方才五阿哥哭的大声,如今可谓伤心欲绝,一声接一声,哭的直抽抽。
他长这么大,在寿康宫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六姐姐,坏!打六姐姐!”
太后可是心疼坏了,亲自将他抱在怀里哄,更是吩咐小厨房做牡丹羹来:“好了,五阿哥乖,不哭了!皇玛嬷才舍不得要咱们五阿哥不吃牡丹羹了,将才那话都是说给你平娘娘听的。”
五阿哥哭了这么久,也哭的累了,小胖手抹着眼泪道:“那打平娘娘!”
太后拍拍他的脊背,若有所思道:“你那平娘娘,的确是该好好敲打敲打了!”
映微带着六公主走出寿康宫时,她不仅不生气,反倒还有几分替六公主感到骄傲,脸上甚至还挂着笑:“恪靖,你今日做的很对,咱们不主动招惹旁人,可旁人若欺负到咱们头上,也不要忍气吞声,若忍气吞声,别人不会将你当成好性子,只会觉得你好欺负。”
“你要记得,不管什么时候平娘娘都在你身后的,永远不需要害怕!”
六公主重重点点头道:“我记下了。”
映微笑眯眯摸着她的头。
方才玩了那么久,六公主也累了,一回去就睡下了。
方才好几次欲言又止的春萍实在忍不住,看向映微道:“娘娘,您怎么像没事儿人似的?五阿哥一向被太后娘娘看的娇贵,今日又有宜妃娘娘在场,只怕这事儿太后娘娘不会这么轻易算了的……”
先前自家主子与旁的妃嫔起争执,她是一点不在怕的,一来是自家主子占理,二来是自家主子身后有皇上撑腰,但若太后有心磨挫自家主子,就连皇上都不好说什么:“今日这事儿您该请皇上做主的。”
“皇上做主与本宫出面有什么区别吗?”映微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道:“请了皇上做主,宜妃只怕更会怨怼本宫。”
说着,她更是笑了笑:“本宫总得给六公主做个表率吧,凡事能自己解决的就自己解决,若大事儿小事儿都去找皇上,以后她哪里敢信任本宫?”
她笑看了春萍一眼道:“好了,别担心,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这件事本宫心里有数的。”
春萍虽狐疑,可悬着的一颗心到底却踏实了些。
映微与太后虽没怎么打过交道,但从太皇太后和皇上的嘴里对这人也有几分了解,太后耳根子软且固执,自己认准了的事儿就犟到底,并无什么回旋的余地,所以她也就熄了在太后跟前刷好感的心思。
她啊,打算用自己的方式解决这事儿。
但等着皇上前来时,她还是将这件事囫囵说给皇上听了,说起这事儿的时候,六公主还委屈巴巴在一旁告状,抬起自己藕节似的胳膊给皇上看:“皇阿玛您看,五弟弟打的地方还红着!”
孩子谁养的谁疼,这话永远不假。
皇上平素与六公主相处的更多些,自然更偏疼六公主些,当即就皱眉道:“……五阿哥的确被皇额娘养的太娇惯了些,原先老祖宗在宫里的时候,他们还收敛些,如今老祖宗去了五台山礼佛,怕是这孩子越来越无法无天起来。”
他看了映微一眼,道:“放心,这事儿有朕在,朕待会儿就去寿康宫一趟……”
映微却含笑道:“皇上可否不插手这事儿?”
皇上微微愣了一愣:“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