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微皱了皱眉:“承乾宫就只有四阿哥这一个小孩子,莫不是四阿哥在哭?”
她虽不是亲娘,却也是养娘,听到这孩子哭成这样,心里多少有些不忍,下意识想要过去瞧瞧——这可是大清下一任皇帝啊!
春萍却一把拉住她,低声道:“主子,您疯了不成?如今四阿哥可是佟贵妃娘娘的孩子,要管佟贵妃娘娘叫‘额娘’的,方才佟贵妃娘娘才说了那样一番话,如今您又去管四阿哥的事儿,这不是主动挑衅她吗?”
映微仔细一想,好像也是这个理儿。
虽说有些于心不忍,但她也知道后宫之中可怜之人,无助之事多的很,她哪能一桩桩都管的过来?更何况,今日若她替四阿哥出了头,正在气头上的佟贵妃只怕会将火气都撒在四阿哥头上。
她快步走了。
一路上,春萍这才与她闲聊说起四阿哥一事:“……说起来这四阿哥也是个可怜的,小小年纪亲娘不疼,养娘不爱的,原先德嫔娘娘尚未生下六阿哥之前,得空就想去瞧瞧四阿哥,可如今她有了六阿哥,满心思都放在六阿哥身上,只怕根本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儿子。”
“至于佟贵妃娘娘就更不必说了,从始至终都没疼惜过四阿哥,一开始只想以四阿哥要挟德嫔娘娘,太皇太后却发话将四阿哥记在她名下,便是以后佟贵妃娘娘生下儿子,这孩子也只能算佟贵妃娘娘的次子,这叫佟贵妃娘娘如何不气?”
“佟贵妃娘娘对四阿哥不上心,下头的乳娘嬷嬷素来是看着主子的眼色行事的,对四阿哥自然也不会上心,可怜四阿哥如今已经快两岁,只于三阿哥差了几个月,却比三阿哥矮了一个头。”
映微想着历史上的雍正帝与生母不亲,想想若是她,她对这样一位额娘也亲厚不起来:“宫中的女人虽可怜,但起码每条路也是自己选的,这些孩子们是更可怜,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
如此,等她看到六公主时,只觉得更加稀罕,将六公主抱在怀里狠狠亲了几口才作罢。
六公主被她逗的咯咯直笑。
映微却叹了口气道:“我的好恪靖啊,你说你能说会笑的,怎么就还不会说话了?”
虽说有郭络罗贵人的劝慰,但她还是十分担心,有一次更是狠下心肠故意不抱六公主,想着六公主一时情急兴许就能开口说话了,可后来随着六公主哭了几嗓子,她实在狠不下这个心,将六公主抱着怀里又是哄又是逗的,更是下定决心再也不这样做了。
也不知道六公主是不是听懂了她的话,咿咿呀呀叫了几声,却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映微想着可怜的四阿哥,将怀中的六公主搂的更紧了些,无奈道:“罢了,晚些说话就晚些吧,只要你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就够了。”
六公主笑得愈发开心,有样学样也跟着亲起映微的脸颊来。
一时间,这笑声传的好远好远。
东偏殿里的戴佳常在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了,隐隐听见映微与六公主的笑声,更是心里烦闷,冷声吩咐芳儿道:“……你怎么一点眼里见都没有?还不把窗户和门关上!这不是故意给我心里添堵吗!”
芳儿心里却比吃了黄连还苦,却也只能照做。
她这边刚将窗户关上,下一刻又听戴佳常在训斥道:“我叫你打听的事儿了?你都打听清楚了吗?我那么多银子丢出去,总该有个响儿吧?”
戴佳常在要她打听打听为何皇上这么些日子都没来东偏殿,皇上朝政繁忙不来也就罢了,按照道理,每位妃嫔侍寝后皇上多少会赏赐些东西下来。
唯独戴佳常在,皇上像是把她忘了一般。
芳儿早就打听消息回来了,可戴佳常在不主动问起,她可没胆子说,嗫嚅一阵后才道:“……奴才都打听清楚了,说是,说是皇上下令,敬事房那边把您的绿头牌都撤了……”
戴佳常在一愣,“如何会这样?”
芳儿轻声提醒道:“奴才猜测,这事儿可能与平贵人有关系,平贵人虽位份不高,却极得皇上宠爱,那夜皇上说好要去瞧平贵人的,可却来了咱们东偏殿,只怕是平贵人在皇上跟前说了什么……”
戴佳常在大惊:“她小小一个贵人,难不成她说什么皇上就听什么?她哪里有这样大的本事?我看佟贵妃娘娘和温僖贵妃娘娘都不见得有这样的本事!”
芳儿不敢接话。
戴佳常在仔细一想,这才发现平贵人虽只是贵人,却比许多嫔位妃嫔都要得宠,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那日她去给荣嫔请安,还听三公主说什么八音盒,好像是这东西六公主有,三公主和三阿哥都没有。
只是如今知晓这些已经完了。
戴佳常在决定不能这样下去,当即是心一横,就包上礼物再次去了西偏殿。
映微听说戴佳常在过来时,她正在陪六公主玩八音盒。
六公主寻常玩意儿都是三分钟热度,唯独对这八音盒是爱不释手,映微慈爱看着六公主,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就说我忙着,不见!”
她甚少见到戴佳常在这样的人,不过才承宠一次,待阿圆等人的态度就变了,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她虽不知道皇上下令撤走了戴佳常在的绿头牌,却也能猜到这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春萍应声下去,可她很快又进来了,不屑道:“主子,戴佳常在说您若有事儿就先忙着,她在外头候着就是,什么时候您忙完了再见她也不迟。”
这态度,远比当初刚进宫时还要谦卑,说好听了叫能屈能伸,若说不好听了,那就是没脸没皮。
映微“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那就叫她等着吧。”
如今虽是春日,可刚过晌午,人本就昏昏欲睡,再加上这日头一晒,浑身便有些燥热起来。
便是戴佳常在有备而来,可在日头下足足等了一个时辰,面上的神色也不大好看,恨不得低头咒骂映微几句,但想着这里是映微地界儿到底还是忍住了,只派芳儿再进去问问。
她不要脸,芳儿还要脸了,可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去。
结果是显而易见,芳儿只得到了一句“我们家贵人还在忙”,就将她打法了。
戴佳常在从前在家中也是娇生惯养,如今穿着旗鞋只觉得腿肚子发软,心头火气蹭蹭直往上冒,只嘀咕道:“赫舍里氏,你既对我无情,那就别怪我不顾你的脸面了。”
芳儿尚未弄明白这话中的意思,下一刻就见着戴佳常在软绵绵倒了下去,急忙将她扶着,整个人更是吓坏了:“来人呐,来人呐,我们家常在晕倒了!”
等着映微出来时,整个院子已经乱成了一团,她皱眉道:“你们赶紧将戴佳常在送回去躺着。”
说着,她又指了指戴佳常在身边的一个小宫女:“你,去给你们家主子请太医来。”
她只觉得晦气。
话毕,她更是头也不回就进屋了。
装晕的戴佳常在听见这话只觉得平贵人当真是厉害,难道就不怕自己有个三长两短?下一刻,她就被人抬走了,好像生怕她污了西偏殿这地儿似的。
一个常在晕倒,此事可大可小,但荣嫔向来是个好性子的,便还是过去东偏殿瞧了瞧她。
已醒来的戴佳常在又扮起可怜来:“……嫔妾,嫔妾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方才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