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折子他已批阅完毕,想必是索额图那边有了动静,所以顾问行言语才如此含糊。
他站起身道:“你就陪着六公主一起玩吧,朕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就先回乾清宫了。”
映微并未多想,抱着六公主,挥舞着她的胖胳膊道:“好,咱们与皇阿玛说,要皇阿玛早些休息,身子最重要了。”
皇上笑着应好。
他前脚出了钟粹宫大门,后脚脸上的笑就沉了下来:“可是索额图那边有动静了?”
顾问行忙道:“是,索额图大人身边的小厮全部招了,当初平贵人服用了那不干净的东西,的确是索额图大人授意而为。”
“这事儿倒与春萍没什么关系,说是有一次索罗图大人趁着家中举办宴会,平贵人饮多了酒,醉的不省人事时偷偷要她身边嬷嬷将这汤药灌进去的,从始至终平贵人并不知情……”
夜幕降临,所有的一片都笼罩在黑暗之中。
可就算这般,顾问行却依旧能瞧见皇上那阴沉沉的脸色,甚至比锅底还要黑上几分,“皇上,索额图大人身边那小厮该如何处置……”
皇上冷冷道:“杀了吧。”
说着,他更是添了一句:“还有当日动手的那个嬷嬷,也一并解决了,他们虽不是主谋,却也是帮凶!”
顾问行连忙应是。
皇上心头是火气乱窜,恨不得将索额图也一并解决,只是索额图乃朝中重臣,暂时还动不得。
接下来这一夜,皇上都睡得不踏实,先是梦到故去的孝诚仁皇后去世时的情形,孝诚仁皇后躺在他的怀中泪水涟涟,直说放心不下太子,可不过他一眨眼的功夫,他怀中的人就变成了映微……
这梦做的太过真切,直接将皇上吓醒了,
此事天还未亮,他却是冷汗涔涔,更是半点睡意都没有。
当天早朝,皇上更借着从前圈地一事,当众斥责索额图。
索额图直道冤枉,恨不得当众说起明珠等人从前也不是没做过此等事情,可皇上却不过小惩大戒一番,怎么到了他这儿,皇上又是旧事重提?
若论情分,索额图自诩比明珠更胜一筹,当年他曾随着皇上生擒鳌拜,又是故去孝诚仁皇后与平贵人的叔父,是太子的外叔祖……皇上怎么一点颜面都没给他留?
他当即怀疑是不是明珠在背后捣鬼。
可他眼见皇上怒气愈盛,当即就跪地认罪,请皇上发落。
等着下朝后,他从先前的香饽饽一下变成了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对象,一个个大臣们恨不得绕道而走,生怕与他沾上半分。
唯有明珠含笑迎了上来,更是似笑非笑道:“……我听说索额图大人最近像是运势不佳啊,先是身边小厮不见,如今更是屡遭皇上斥责,我要是你,索性与皇上告假几日,躲在家里避避风头,实在不行去寺庙上上香也是好的!”
索额图就算心中郁结,可当着明珠的面却不会表现出来,含笑道:“多谢明珠大人关心,我的事儿就不劳你费心了。”
“你有这份闲工夫操心别人的事儿,还不如想想等来日皇上大封六宫时,你们家那位惠嫔娘娘该怎么办吧!”
明珠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果然止住了。
惠嫔如今不得宠,光凭着一个大阿哥在皇上跟前却是站不住脚的,虽说他与惠嫔皆觉得来日一个妃位跑不了,但事情一日未定下,他们心里就一日不得踏实。
索额图瞧他脸色如此,冷哼一声这才离开。
没两日时间,索额图嘴角就长了一圈燎泡,当真如明珠所言趁着沐休之日前去寺庙上了几炷香,但却收效甚微,皇上大有一股盯着他不放的架势,急得他恨不得问问皇上自己这些日子到底做了什么事儿惹皇上不高兴了。
但索额图也就想想而已,可没这个胆子,若他敢将这话问出口,只怕皇上会怒气更甚。
伴君如伴虎。
这道理,他一直都明白。
他甚至还如从前一样,偷偷写了封写信递给了宫中的映微,只是,这封信是谁沉大海,也不知是他宫中那条线断了,还是映微假装没收到信。
索额图思来想去,便找到了映微的阿玛,他的兄长噶布喇。
对于这位兄长,索额图一直不大瞧的上,这人是索尼嫡长子,从小得索尼亲自教养,却是烂泥扶不上墙,本事不大,不务正业,要不然,后来索尼也不会选他这个庶子来教养,更不会允许他来担起整个赫舍里一族。
但如今,索额图能求的也就这个兄长了,想着他近日喜欢古玩字画,甚至还打开库房选了几样好东西出来。
等噶布喇回府后,听小厮说索额图在书房等着自己,心中很是惊愕。
进书房一看,他瞧着案几上还摆着几样古玩,心中暗想到底今日是索额图吃错药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索额图公务繁忙,没时间与噶布喇寒暄太多,很快就开门见山道:“……这些日子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了,像对我不满意似的,多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还拿出来训斥我一番,所以我想请你进宫找平贵人一趟,看能不能……”
谁知道他的话还没说完,噶布喇就打断他的话道:“不能。”
他虽与索额图是兄弟,但一嫡一庶,容貌不大相似,性子更是南辕北辙,他不似索额图圆滑,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当日你说要送映微进宫,我就是一万个不同意,紫禁城那是什么地方?当初若不是太皇太后赐婚,阿玛根本就不会答应将映微姐姐嫁进皇宫!我折损了一个女儿进紫禁城不说,又将映微也送了进去!”
“当初你口口声声说送映微进宫,好叫太子身边有人照料,宫里头也有个照应,不至于宫里发生什么事儿,咱们是两眼一摸瞎什么都不知道……如今难道朝堂上发生的事儿你也要找映微不成?”
“后宫不得干政,这道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怕映微惹皇上不高兴,我这个当阿玛的却怕!”
他向来是个好脾气的,甚少有这般动怒的时候。
索额图见他火气这样大,原想着要映微帮他求求情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只道:“看你这话说的,平贵人是你女儿,难道就不是我的侄女了?我如何会不疼她?”
“我也不是要她在皇上跟前替我美言几句,只是想叫她打听打听皇上为何对我不喜,我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哪里算是干政?”
可不管他怎么说,噶布喇就是不松口。
最后,噶布喇见他没完没了,更是扬声叫人送客,最后更是道:“今日这话我就当没听过,若是再有下一次,我就亲自拿扫帚将你赶出去!”
他最疼惜的孩子就是映微,每每想到映微都会心痛,就算知道映微在紫禁城里过的好,可紫禁城再好,哪里比得上家里?
故而,他实在难对索额图有好脸色,更觉得索额图实在是忒不要脸了些!
索额图没法子,只能讪讪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