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映微哪里有心思想那莫须有的孩子,一门心思都放在元宝身上。
皇上瞧她高兴,便放下心来,毕竟皇上日日事多,不能时常陪在她身边,想着有猫儿陪她解闷也是好的。
只是很快皇上就后悔起来,映微对元宝的喜欢超乎他的想象。
一开始,映微只是叫春萍和阿柳给元宝做衣裳,接着便要内务府给元宝做个暖和的窝,再是日日都陪着元宝,片刻都离不得它……到了后面,有几次皇上去瞧映微时,与映微说话,映微都是心不在焉,这心思啊,都放在了元宝身上。
好在在皇上的再三叮嘱下,映微没与元宝一起睡觉,也没将元宝放在床上。
对皇上而言,对很多人而言,猫儿狗儿的只是畜生,便是洗的再干净,哪里能放在床上?
但不得不说,元宝这只猫儿的确是招人喜欢,比映微想象中更亲人,更可爱。
元宝才抱到映微身边两三日的时间,就认出映微是它的主人,每次映微不在时倒也愿意和阿圆等人一起玩,可但凡是映微在,它就围着映微直打转,便是睡觉时都要靠着映微。
映微有一次故意趁它睡得迷迷糊糊挪了挪身子,可它倒好,眯着眼睛走了几步,又靠在映微身上才睡得踏实,逗的映微他们是哈哈大笑。
更不必说元宝日日喝羊乳,又有阿圆给它炖的鱼肉羹等各种肉羹,它来映微身边不过五六日的时间,就又胖了一圈。
若非它下巴上有那么一点黑,往地下一放,它跑起来真与雪球无异。
这一日,皇上照旧下朝来了趟钟粹宫,他先是去了一趟东偏殿瞧通贵人,这在东偏殿门口都能听到西偏殿传来的欢声笑语,便愈发衬的通贵人憔悴不堪。
皇上见状,免不了劝通贵人安心养胎之类的话。
通贵人面上依旧不见笑意,可比起从前来,好歹没时常掉眼泪:“……多谢皇上关怀,这些日子佟贵妃娘娘照顾嫔妾许多,荣嫔娘娘也将钟粹宫小厨房劈了一半准嫔妾使用。”
唯独映微,半点表示都没有,她私自将映微的行径归咎于做贼心虚。
皇上点点头:“你能安心养胎,朕也好,佟贵妃与荣嫔也好,都能放心不少。”
通贵人如今在皇上跟前已不得宠,先前侥幸怀上这个孩子也是沾了映微的光,如今在皇上跟前也不知说什么才好,想了想,鬼使神差开口道:“皇上,您最近赏了平贵人一只猫儿吗?”
皇上点点头:“若你也想要,朕便吩咐猫狗房也去寻一只来。”
通贵人摇摇头,低声道:“不是,嫔妾倒不是想养猫儿,只是觉得如今嫔妾有了身孕,平贵人什么时候养猫儿不好,偏偏要这个时候养猫儿,畜生到底是畜生,若是一不小心冲撞了嫔妾肚子里的孩子……”
皇上扫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先前后宫中的传言他也略有些耳闻,当初她觉得映微害死了她的儿子,皇上因为这事儿还专程派人彻查一番,就是为了叫她安心。
当下,皇上更是打断她的话道:“不是你有了身孕平贵人才养的猫儿,而是从前她就在朕跟前提起过这件事,你住在东偏殿,她住在西偏殿,一日你们见不到几次,这猫儿如何会冲撞了你?”
说着,皇上也意识到自己这话太过于维护映微,便缓了缓声道:“这猫儿是猫狗房精挑细选的,性子最是绵软不过,不会伤了你。”
“你有了身孕,旁人便不准养猫养狗,没有这样的道理,总不能朕也不准皇额娘养狗了吧?”
寿康宫里养了只京巴狗,很得太后喜欢。
通贵人这才无话可说。
她见不得映微养猫儿,映微越高兴,她就越是难受。
皇上自不会知道她这些小心思,劝慰她几句后则去了西偏殿。
映微正在与元宝玩丢毛球的游戏,毛球是春萍亲自做的,里头塞的是荞麦壳儿,外头先是用绸缎缝好,再缝上一层毡毛,就怕如今初春,天气有几分严寒,元宝玩起来有些冷。
映微将毛球丢到不远处,元宝则推它到映微身边,乐此不疲。
见皇上来了,映微上前请安,则与皇上说起元宝的聪明来,“……这聪明的猫儿会叼毛球,可元宝太小了,根本叼不起来毛球,所以只会往嫔妾跟前推,想要嫔妾陪它玩了。”
皇上摸了把元宝,冷哼一声:“这猫儿倒是长得愈发胖了。”
说着,他更是怅然道:“从前每次朕过来时,你又是亲自沏茶,又是迎到院子里去等朕,可如今倒好,有了这个叫什么‘元宝’的猫儿,眼里心里就只有它……”
听这吃醋的语气,映微觉得好笑,打趣道:“皇上前几日不是还说有元宝陪着嫔妾正好不过吗?免得嫔妾整日无聊,这才几日,话怎么就变了?”
说着,她更是剥了个福橘递给皇上,笑吟吟道:“皇上怎么像小孩子似的,与只猫儿吃醋起来,这话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皇上板着脸道:“谁敢笑话朕?”
“是,皇上说的是,都是嫔妾的不对。”映微转过头去吩咐阿圆道:“以后皇上过来便将元宝抱远些,别叫皇上瞧见。”
说着,她又是吩咐春萍道:“咱们这里更是要时时备下皇上爱喝的碧螺春与喜欢吃的茯苓糕。”
最后,她这才看向皇上:“如此,皇上可满意了些?”
“你啊你,叫朕说什么才好。”皇上摇摇头,颇有些无奈道:“后宫上下,也就只有你敢这样与朕说话。”
映微笑道:“那也是皇上惯出来的……”
皇上也跟着她笑起来。
映微瞧皇上将吃剩一半的福橘放在案几上,面上虽有几分笑意,可神色却是疲惫,不由道:“皇上近来可有什么烦心事吗?嫔妾瞧着您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
皇上摆摆手:“不过是老生常谈罢了,去年年底保成染上天花,朕就觉得有些不对,想着那天花比往年更来势汹汹,如今开了春,果然如此,各地天花蔓延,已死了许多人。”
“紫禁城中好歹强些,别的地方天花何等凶险,朕猜都能猜到……”
映微心里也跟着一紧:“您不是命太医院的郑院判亲自坐镇吗?去年太子痊愈后,嫔妾以为能有所进展……”
皇上道:“哪里有这么简单?保成去年痊愈,那是靠着名贵药材和悉心照顾才救下来的,寻常百姓哪里有银子治病?朕命郑院判能不能研制出便宜有效的方子来,不然叫天花蔓延下去,朕想想就觉得心里难受。”
映微去年照顾太子生病后,整日躺在床上闲来无事,有时候想起天花的凶险仍觉胆战心惊,仔细回想起来,倒真叫她想起来上大学时曾在选修课上听老师提过一嘴,说是牛痘可以治疗天花。
可到底怎么治,如何治,她并不清楚。
她想了想,轻声道:“嫔妾忘了在哪本古籍上看到过治疗天花的方子,不过却记得不大清楚,如今死马当活马医,皇上可愿让嫔妾试一试?”
皇上一口答应下来:“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到了傍晚时候,如今专门负责天花的郑院判就来了,映微万万没想到这位郑院判竟如此年轻,看着像未到四十,面容消瘦,与她请安时面色依旧严峻,并未露出半点不相信的神色:“……还请贵人将您记得的都与臣说上一说,如今天花凶险,什么方子都不可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