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微只有些愕然,万万没想到从前柔顺的乌雅常在竟翻脸比翻书还看,如今见她不得宠,连个好脸色都不肯给她?
春萍更是气的不行:“这,这……天底下怎么有这样的人?先前主子您好歹还帮过她,她怎么对您这样说话?呵,也难怪她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真是活该!”
映微摇摇头,瞧着乌雅常在那笨拙的背影渐行渐远:“算了,她落得什么下场与我没有关系,我只是可怜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有这样一个额娘,这个孩子真是可怜!”
等着这孩子长大后,知道自己被当成棋子,被人利用来利用去,不知道该有多伤心。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乌雅常在所生孩子即将抱给佟贵妃一事传的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等着看笑话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映微每日除去承乾宫请安,每日都是独来独往,呆在自己的西偏殿看看书弹弹琵琶。
谁知道她安分守己,却架不住有人主动上门挑事儿。
这一日映微正谱写琴谱,谁知道春萍却怒气冲冲走了进来,她不由得道:“这是怎么了?可是谁招你惹你了?”
春萍脾气向来不错,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春萍这般模样。
第32章
春萍气鼓鼓道:“这钟粹宫里还能有谁惹奴才生气?”
说着, 她更是道:“您说说,从前您得宠时,通贵人对您亲热极了, 就差以姐妹相差, 就连她身边的喜鹊见到奴才也是客客气气的, 如今见您失宠, 通贵人又有了身孕, 这喜鹊日日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奴才欠了她几百两银子没还……”
听她仔细说来,映微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是近日虽冷了些,却远远没有到烧地笼的时候, 内务府便往各宫处送了银霜碳,谁知属于映微的这一份银霜碳却被喜鹊占了去,用她的话来说,她们家主子如今有了身孕, 怕冷的厉害, 时不时再有小阿哥前来给她们主子请安,这银霜碳有些不够用,所以便先找映微借了些。
借?
这话说的是好听,映微却知道是有借无还, 皱眉道:“那荣嫔那边的银霜碳, 喜鹊‘借’了没?”
“没有,喜鹊哪里有这个胆子?”春萍苦着一张脸, 没好气道:“当时奴才气不过, 问她怎么不找荣嫔去借, 你猜她怎么说?她说荣嫔替皇上生下几个孩子,身子虚弱, 如今膝下又抚养着小阿哥,自然不能去借的,您听听,这叫什么话?”
“她们怕冷,难道您就不怕冷了?”
说着,她更是道:“主子,不如您将这事儿告诉荣嫔,请她帮着您做主。”
映微并没有春萍这样生气,自她“失宠”后,已见多了这些人各种不堪的做派,反而笑着道:“你以为这件事荣嫔不知道吗?你与阿圆一起,闹出这样大的阵仗,这荣嫔便是个聋子也该听人说了,不过是不愿出面得罪通贵人。”
“从前她就是个明哲保身,谁都不愿意得罪的,如今通贵人有孕,说不准会再添一子,她如何会愿意替我出头?”
春萍失望道:“那,主子,咱们就吃了这个闷亏吗?”
映微却正色道:“自然不能。”
她虽是个好脾气的人不假,却没道理叫人欺负到她头上来还不还手。
说起来,她也“失宠”几个月,这平淡的日子过久了倒也觉得没什么滋味,看样子啊,她是时候争宠了。
映微当即就吩咐阿柳与荣嫔说一声,想要再借钟粹宫小厨房一用。
荣嫔是个谁都不得罪的性子,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一个时辰后,映微便提着食盒款款朝乾清宫走去。
这一路上,映微的身子频频叫人驻足,以通贵人为首之人更等着看笑话——自太皇太后下令等乌雅常在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抱到佟贵妃身边后,皇上便一心处理政事,连着好几日没有踏入后宫。
便是有孕的郭络罗贵人差人去请,皇上也只派了顾问行来瞧了瞧。
在通贵人等人看来,这映微虽说如今已解了禁足,却依旧失宠,如今妄图巴巴凑到皇上跟前去告状,这不是自取其辱是什么?她能见到皇上才稀奇了!
映微压根没有这份担心,不过与门口的小太监说了一声,很快梁九功便出来将她迎了进去。
待映微进御书房时,只见屋内是灯火通明,并无大臣在书房内议事,却见皇上坐于书桌前,却是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瞧见映微进来,皇上面上可见零星笑意:“你如何来了?”
映微道:“嫔妾来瞧瞧皇上。”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顾问行招呼着小太监将她食盒里的糕点摆出来后,则带着人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皇上瞧着桌上精致的糕点,略用了几块后才道:“你就是给朕过来送糕点的吗?早知如此,朕就不见你了,朕还以为你有什么要紧事儿,这两日好不容易朕能得几分清净,今日朕见了你,只怕明日开始,这乾清宫又该热闹起来,有吃不完的糕点!”
映微被逗得直笑,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也不全然是给皇上送糕点,不过想借着皇上的势头狐假虎威一把,要不然旁人只当嫔妾失宠了好欺负……当然,嫔妾听闻皇上好几日都未踏足后宫,有些担心,所以便来瞧瞧您。”
后宫中,无非都是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
皇上知道,若映微真被人欺负了,定会找自己告状的,如今映微并未多说,所以他也没有多问:“若后宫中人人都像你一样,在朕跟前有什么说什么,半点都没藏着掖着的意思,朕如何会不愿意去后宫?”
喝了口茶,皇上摇摇头道:“朕看啊,她们一个个人都将朕当成傻子。”
想着近日不甚平静的后宫,映微试探道:“皇上可是在为佟贵妃娘娘与乌雅常在一事烦心?嫔妾也听说了这事儿,事情已成定局,皇上还想这些做什么?何必自寻烦恼?”
皇上微微叹了口气:“若乌雅常在与你一样是个有主意的,朕就不必如此烦心。”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皇上也是这局中人,觉得乌雅常在向来柔顺无主心骨,这次的事全然被佟贵妃蒙蔽了去,所以才会答应将孩子抱去佟贵妃膝下:“……她一心想着自己身份低微,想为孩子找个靠山,却没想过无娘的孩子像根草,佟贵妃又怎会真心实意对她的孩子?罢了,事情已成定局,多说无益。”
映微跟着道:“就是可怜了这孩子。”
皇上见她真心难受,反倒劝慰起她来:“其实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乌雅常在若诞下阿哥,并无资格抚养孩子长大,要么孩子一满月就被抱去阿哥所,要么暂且养在别的妃嫔膝下。”
“如今嫔位以上的妃嫔虽不在少数,但安嫔莽撞,宜嫔跋扈,惠嫔等人有自己的孩子……数来数去却没一个合适的,瞧着佟贵妃与温僖贵妃是最合适的人选。”
“后宫之中,子以母贵,乌雅常在包衣出身,目不识丁,来日就算被朕晋了位份,旁人提起她的出身也会议论。”
“佟贵妃就不一样了,出身大族,知书达理,孩子虽非她亲生,但却记在她名下,孩子年幼肯定要吃些苦头,可若是个儿子,以后得佟氏一族鼎力相助,谁敢瞧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