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春萍走后,她一个人躲在床上偷偷哭了一场。
可等着起床后,她先是用凉帕子细细敷了敷眼睛,再对照镜子好好看了看,觉得瞧不出任何端倪后这才去见等了她许久的映微。
映微献宝似的命小厨房做了几样糕点,又拿出冰湃好的果子出来。
母女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一面吃东西,一面说着闲话,倒是难得的好时光。
不管是映微也好,还是云姨娘也好,都是报喜不报忧,一个说自己在后宫中与诸妃嫔相处融洽,得皇上喜欢,一个说自己在家中生活的富裕舒坦……谁都没有点破对方的意思。
云姨娘剥了个枇杷递给映微道:“……姨娘知道咱们映微向来聪明,自然能在后宫中自保,只是姨娘希望你不光自保这么简单,还希望你能过得好!”
“紫禁城中,什么都不缺,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儿,想要在后宫中过得比人强,你能依靠的只有皇上,三分喜欢皇上,七分爱自己,永远不要越界,否则,苦的只有自己。”
说着,她像是瞧出映微在想些什么,继续道:“皇上不是傻子,你对他虚情假意,时间久了他自会有所察觉,就会转身投向别的女人怀抱。”
“你要记得,要依靠皇上,却绝不能依附于皇上。”
映微皱眉道:“姨娘,这依靠和依附有什么区别吗?”
云姨娘笑道:“自然是不一样的,映微,你想啊,有女人的地方就有争斗,那些女人为了一点陈志麻烂谷子的事争的是你死我活,所争所求无非是些绫罗绸缎,胭脂水粉些东西,若是夺得皇上喜欢,这些东西还用去争抢吗?”
“所以啊,皇上是后宫中女人唯一的依靠,什么皇后啊,贵妃啊,远不如皇上这棵大树来的实在。”
“就像福晋,她一贯视为我眼中钉肉中刺,可你阿玛护着她,她便是看我再不顺眼也无可奈何,明面上做出一副懒得与我计较的样子。”
顿了顿,她道:“至于依附,则是全心全意对皇上,男人的喜欢就像浮云一般,说什么时候飘走就没了,到时候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没了倒是小事,伤心伤身才最要人性命。”
“映微,你要记得,永远不要爱任何人超过自己,对皇上的喜欢万万不能过度。”
映微吃着枇杷道:“姨娘,这话您进宫之前就与我说过了,您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云姨娘微微颔首,放心不少。
母女两人又说了话,云姨娘却说要回去,更是道:“……你就不要劝了,虽说你如今在别院,规矩不如在紫禁城中的时候多,可人多眼杂,保不齐有人会多嘴多舌,何必在这种事情上惹人非议?只要你好好的,姨娘就能放心,以后我们母女见面的机会还多的很。”
映微想了想,却没有再劝。
对于云姨娘的脾气,映微是知道的,看着是柔柔顺顺,实则她决定了的事儿没有人能叫她改变主意。
最后,映微依依不舍送了云姨娘上马车。
一上马车,云姨娘整个人就松懈下来,揉着太阳穴,一副很是难受的样子。
她没告诉映微,她这头疼病已经到了一刻都难以忍受的地步,在映微跟前,她是强撑着不露出端倪,如今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映微虽猜测到云姨娘病的严重,可万万没想到云姨娘的病竟这样严重,如今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再也看不见,这才转身回去。
春萍见状,不由多劝了几句,更是道:“……那主子,您还去见皇上吗?”
映微摇摇头,有气无力道:“我今日实在没心情,明日再去吧!”
谁知映微刚行至蔚秀园门口,就瞧见皇上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喝茶,她微微一愣,这才上前请安:“嫔妾见过皇上。”
皇上扫了她一眼,含笑道:“将你姨娘送走了?为何没多留她陪你几日?”
“多谢皇上,姨娘不愿多留,嫔妾也不好勉强。”映微看了皇上一眼,试探道:“昨日之事……都是嫔妾喝醉了,还望皇上莫要与嫔妾一般计较……”
皇上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冲她招了招手。
映微往前走了几步,只听见皇上低声道:“朕先前骗了你,你昨日打了朕,这下,咱们是不是可以一笔勾销了?”
“皇上。”映微有些失神,万万没想到皇上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忙道:“先前是嫔妾不懂事,在您跟前耍小性子,是嫔妾的不是,昨日一事更是嫔妾无心的……”
说着,她又道:“您别这样看着嫔妾,嫔妾……嫔妾其实在昨日之前还是有些生气的,昨日醉酒之后失手打了您,心里便只剩下害怕了,今日瞧见姨娘过来,对您则只剩下感激。”
“您赏过嫔妾许多好东西,最名贵的要数夜明珠,嫔妾最喜欢的是先前赏的琵琶……可这些东西都比不上叫嫔妾见上姨娘一面。”
皇上不免有些动容,他年幼丧母,提起故去的孝康章太后并没有什么印象,可由己度人,若他一年半载的与太皇太后长时间不见,也会十分思念。
他当下便道:“你早该与朕说这事儿的。”
映微笑道:“嫔妾不想叫皇上为难,后宫妃嫔每人都有自己所求,嫔妾知道自己开口与您说想见姨娘,您肯定会答应,可但凡开了这个口子,后宫众人有样学样怎么办?到时候岂不是叫您为难吗?”
“你啊你,叫朕怎么说你!”皇上无奈摇摇头,转而又问起云姨娘的身子:“……她头疼病犯的厉害吗?”
说起这事儿,映微便是满面愁容:“想必是姨娘怕嫔妾担心,面上细细抹了脂粉,嫔妾开口问姨娘,她直说没事儿,不愿与嫔妾多说此事。”
“不过,嫔妾猜测姨娘的身子应该不大好,这等病虽不足以要人性命,但却能叫人生不如死,”
皇上道:“你也莫要担心,朕昨日已经吩咐下去为你姨娘找寻名医,大清地大物博,总能找到根治头疼病的大夫。”
“若是大清找不到,朕就派人去高丽等地找,总能找到的。”
映微笑了笑,道:“多谢皇上。”
皇上瞧她终于露出笑颜,心底也跟着松快了些,道:“那索额图以你额娘要挟你一事,你可有什么打算?”
映微神色微变,摇摇头。
并非她自谦,也非她怕惹皇上不快,而是这事儿她真的是一筹莫展,她总不能叫阿玛与索额图分家吧?便是分家,以索额图的城府,也有办法继续拿云姨娘来要挟她。
皇上却冲她勾勾手指头,示意她靠近自己些:“朕倒是有个法子……”
映微听皇上细细说来,脸上的担忧之色是渐渐隐去,最后只低声道:“可皇上……这样好吗?”
皇上笑道:“朕是天子,朕说成就成。”
映微知道皇上这是借她的话故意打趣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您就知道打趣嫔妾,不过,嫔妾还是要谢谢您……”
到了傍晚,皇上从蔚秀园气的拂袖离去一事就传遍整个清华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