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一只裹着华丽环纹皮毛的“大猫”,悄无声息踏过客厅奢华的地毯。
一双天眼在书房角落里映出莹绿光泽,诡秘,危险,灵活的手指划过一篇一篇充斥字迹的信笺、文件……
随后的一天,金老板派遣一名向导,数名保镖,带楚总去城里市集转转,领略民风。
敞篷吉普在尘土飞扬的道路上颠簸前进,楚珣一手压着草帽,脖子上系一个丝巾围嘴儿,挡着嘴巴,避免吃土。孟拱盛产缅甸玉、红玉、琥珀、黄金,有全国最大的玉市。街道两侧商铺云集,小贩客流嘈杂,电动三轮车突突地在人缝间穿梭。
也就是这天碰上了事儿,楚珣他们在街头撞上一场黑帮交火,当街枪战。
这种事在当地如同家常便饭,当然,事先谁也没想到这么寸。
楚珣在玉市一家最大铺子逛了一圈,趁店主不备,偷拍了柜台里的电话簿和账目资料。他买了几套红玉小挂件,挂到脖子上,歪戴草帽,出门时被一个人撞了一下肩膀。那人目光阴沉,扭头盯他一眼。
下一秒,临街房顶发生异动,一记冷枪。
楚珣被枪声一震,身旁“膨”得一声。方才与他擦肩而过的家伙,后脑显露狙击弹孔洞穿的痕迹,从前额面颊处炸开一个血洞,脑袋爆了!
楚珣惊愕,条件反射般迅速抱头寻找掩护,街头形势顷刻间大乱。
被偷袭的一伙人,与开枪狙杀的一伙,当街开战,枪子儿横扫街市。
楚珣踉跄着沿街跑,这种混乱最易遭到误伤,真挨一枪可就不划算。他身后早已有人赶上,金老板家的敞篷吉普一个急刹车横在面前,后座上林俊喊道:“楚总,上车!”
楚珣抱头如鼠窜,林俊把他拽上车,将他一掌摁在后座,护住要害。
开车的是金家向导,见多识广,对枪战的销魂场面习以为常,口中念念有词,高唱着什么,呜里哇啦得,娴熟地操纵车子在人群中蛇行穿越。
他们在集市上驱车飞驰,后面竟然有车追赶。
混乱中越是跑得快的,目标愈发显眼,引人注目。尤其当时被一枪毙命的人目测是华裔男子,楚珣估摸着,他们这一车很可能被误认作帮派同伙。
楚珣被林俊压着,喘不过气,满鼻子满脸是车厢中的废气烟尘,草帽也飞了。
偏在这时,一记乱射的散枪袭来,闷闷的一声。
驾驶位上高昂的歌声戛然而止,向导的身子猛然一颤,颈动脉血液喷射,吉普车迅速失控冲向路边!
林俊从后座跃到前座,一把将死人像扔麻袋似的倒提着扔下车,换位置,把住方向盘,在失控撞进店铺之前将车转弯,继续跑路。
一辆车从后面追过来,林俊从后视镜里瞥见,冷静地掏枪,突然扭头,“噗”、“噗”两枪,后面的车子凌空翻滚着撞进人群……
楚珣隐蔽在后座处,低声骂道:“他姥姥的,开打也不挑时候,回金家庄园。”
前方街道两侧突然各冲出一名枪手,同时举起冲锋枪,林俊抬手毙掉左边一个,然而他只有一只手,无法同时兼顾两个方向,楚珣心里猛地一沉!
楚珣:“右边!!!!!”
冰冷肃杀的狙杀枪声再次响起,右侧的枪手竟然应声倒下。
楚珣:“……”
楚珣他们就这样一路疯狂逃窜,无形中仿佛有神兵护体,有人自暗处接连施放冷枪,将周身威胁他们的散兵游勇一个一个干掉,一枪接着一枪,枪枪致命,弹无虚发……
吉普车驶出集市,跃上大桥,过了桥就是密林山路。
就在上桥一刹那,斜刺里横着又冲出一辆车,双方皆猝不及防,林俊猛打方向盘,高速奔驰中车头侧前方遭遇撞击,两辆车全部失控。楚珣一个没抓住,从后座直接飞了出去!
他的身体一路撞到街边塑料大棚支架,木板,各种零碎,稀里糊涂,重重栽落地上。
林俊驾驶的吉普翻过桥栏杆,自桥上坠下,连人带车,轰然落入宽阔的河水中……
楚珣鼻子出血,捂着口鼻从地上爬起来,浑身骨头都快摇晃散了。
一抬头,一只黑洞洞的枪口顶住面门。
楚珣面无表情,缓慢举起双手,向对方示意:别开枪,爷没武器。
对方皮肤黝黑身材不高,一看就是当地黑道武装的雇佣兵,凶狠地盯着他。这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杀掉一条人命,就是扣一下扳机半秒钟的事。
对方哇啦哇啦问了一句。
楚珣不懂克钦当地少数民族语言,镇定地用英文辩解:“别开枪,老子是游客,来买玉的,别、别、别崩我。”
对方用蹩脚的英语问:“你是提萨拉的人?!”
楚珣好歹听懂“提萨拉”这名字,拼命摇晃脑袋:“no,no!no 提萨拉!我跟那娘们儿不是一伙!”
这雇佣兵也犹豫,看楚珣穿戴像个颇有身份的华商。
楚珣却也不敢提金百胜的名字,谁他妈知道金大胖子在当地有多少仇家,究竟跟哪个一伙?
雇佣兵用英语吱哇白呼一通:“提萨拉手下有中国男人,花钱从中国雇来的,都长得很好看。”
“提萨拉那娘们儿,手下全是男人,而且专挑相貌英俊的。”
“我看你也长得不错,你肯定跟那些中国男人是一伙,你一定是提萨拉的人!”
楚珣心想,谁跟谁啊?那女人八成喜好男色,手下养一群鸭子。二爷长得就这么帅,怎么着,我帅可我真不是她相好的。
楚珣与对方啰嗦的空挡,右手悄悄从耳后摸出暗器。
对方血红凶厉的眼球凸出着,抬手对准他的头颅,下一秒楚珣的身体突然90度夹角后仰,整个人腰部柔若无骨,右手悄无声息划过对方小腹,指尖暗藏致命的杀机。
枪响了。
暗处遥遥一声闷响,似乎远在天边,又像近在眼前,楚珣在后仰瞬间听到枪响,子弹却不是朝他飞来。
面前的家伙脖颈向后一扯,头颅绽开,夺命销魂的子弹射穿两侧太阳穴。
这人身体僵直,缓缓向侧面倒下去。数秒之后,小腹突然裂开一道水平线似的伤口,血水飞溅!
楚珣身体后仰着斜飞出去,摔倒在地,生死关头,粗喘如牛。
他剧烈咳嗽了几声,口鼻流血。
等了几秒钟,没有第二枪再打过来。
他盯着那人太阳穴上精准的弹痕,紧张地四下扫视,然后再看地上的人——刚才谁开枪救了他?
距此两条街的一处制高点,隐蔽趴伏在阴影里的枪手一动不动,只有脊背最细微的起伏能看出隐隐急促的呼吸,凌乱悸动的心房。
黄昏的光线在侧面棱角上镀出冷金属的质感光泽,手指轻轻抖动。
冷酷锐利的目光与全副注意力汇聚在瞄准镜中的影像,放大的视野里是楚珣因为惊恐疼痛而苍白的脸,脸上有擦痕,鼻孔里有血……
躺地上的倒霉蛋小腹破膛,被利器划开,竟是楚珣手中的暗器?一击致命,干净利索。
十字准星仿佛在焦急地寻找什么,在楚珣脸上,双眼间,眉心处,反复地描摹。
怎么会这样。
找不到了。
没有了。
……
黑影猛然起身,身形像一架高速运转的机械,利落娴熟地收枪,单手撑栏杆飞身跳下二楼,铁灰色风衣下摆从空中兜落,掀起浓重的硝烟。
猎豹样强健的身躯敏捷穿越人流车流,晒成褐色的皮肤在阳光下闪光。